第三百五十章 得兮失兮(1 / 1)

道丰年 陌叁拾 1805 字 2个月前

“嘿,你说那个无头夜叉今夜还来不来?”

“什么无头夜叉?”

“大原人的恶鬼,就爱晚上出来摘人头,咱们大营每晚都有人被摘走头颅,怎么,你都不知道?”

“扯淡!世上哪有恶鬼,何况我们还有草原之神守护,肯定是原人暗地里搞鬼,把人抓出来才是正经!”

“能抓住早抓了,还用等到现在?没见几个大头领都加派了岗哨,可每晚还是有人丢脑袋,来无影去无踪,人头说没就没,不是恶鬼又是什么?”

“兴许……兴许只是比较厉害的人,反正我不太相信是恶鬼摘头。”

“为什么不信?咱们有草原之神,原人就不能有恶鬼?”

“那怎么能一样?草原之神是庇佑草原的神祇。”

“可这里不是草原啊,这是原人的地方,无头夜叉没准就是守护他们的神祇,才会降罪到咱们身上。”

“呸!什么无头夜叉,有本事你让他来杀我,看我不把……”

噗!

“脱骨儿!”

噗!

暗夜里,刀光闪了两闪,两颗人头落地,尸体却随着马跑走了。

还刀入鞘,把人头踢到一边去,修长的身影似乎有些不太高兴,“手欠了。”颇有些自责的味道,然后往远处连片的营房赶去。

走到半道突然停下,藏去林木后,就见一队队兵丁乘着夜色往城墙那边去了。

今晚天有些阴,无星无月,似乎很适合夜袭的样子。

在林木后犹豫片刻,人从里面走出来,无声无息地坠在了队尾。

不久之后,钟成走到了北城这边,远远看到楚春河从那边迎过来,正欲提速过去,城外细微的响动令他顿住脚步,几乎没有任何犹豫,“准备火箭!”

如果北城都是民壮,又或者没经历战火的禁军,那么从命令发出到射出第一支火箭,估计怎么也要一小段时间,但现在北城这边可不只有民壮,还有百战之兵!

几乎转瞬间,无数火箭迅速点燃,搭上弓弦,钟成喊了一声“放!”

千百箭一齐射出,落下城头引来惨叫,也把夜燎亮!

城头下人头攒动,云梯很快够到城墙,城头士兵在射出又一轮火箭后,拔刀的拔刀,丢掷火油罐的丢火油罐,有条不紊,从容不迫。

如今禁军所有士兵都已经过战火洗礼,北城也一样,原因很简单,北城原先的士兵早被调去别处淬炼,换防过来的都是百战老兵,所以人数虽少,战力却不低。

北城一定会接战的,这几乎是所有人的共识,所以这边的防卫从未放松过片刻。

但在北城点燃战火地时候,其它方向同样喊杀震天,竟然是全面的夜袭,钟成疑惑地望向远方……这是受了什么刺激?

跟在胡人队伍后面的人影发现的更早一些,于是半道就脱离队伍远去,回到属于自己的战场。

没有任何的预热,在两边接触的一瞬间,守御一方便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激烈,以至于有过片刻难以为继的感觉,有几处相继破防,胡人杀上城头,但还是被他们拼命赶下去,艰难地撑了下来。

口子撕开了一个又一个,但每一个都不能持续太久,因为修补的速度同样快,一条条人命在修修补补中,重新回到天上去。

持续的喊杀声惊醒了夜,无数人披上衣服到窗口观望,并默默的祈祷。

城上城下火光冲天,黑暗似乎变得不存在,凶狠的目光对上坚毅的脸庞,不断激烈地碰撞绞杀,前面的人倒下了,后面的人补上来,一刻不停……一刻不停歇。

当天再一次真正亮起来的时候,眼前的惨况让人忘了该怎么去哭……

钟成拄着枪缓慢前行,浑身浴血,看着就像个血人,脚下都是尸体,自己人的,胡人的。民壮在一边整理、搬运……胡人直接丢下城去,自己人的搬抬到城下去。

钟成走到城楼的时候,各城守将也找了过来,“昨夜伤亡如何?”

韩狮虎头一低,“减员三成半。”

陈泽脸色更难看,“伤亡逾四成。”

陈定山头都不敢抬,“死伤过半。”

楚春河最后开口,“我刚去看了一眼,天高那边差不多,他自己都没了一条胳膊,现在医官在救治。”

营将一级的将官已经开始出现损伤,说明人手已经严重不足,连这些指挥官都需要赤膊上阵了。

钟成默默计算了一下人数,能战之兵应该不足一万了,喘了口气起身,“我去找人。”

城里青壮何止十万,但征调的民壮不过两三万,许多关系户都不舍得派人过来,现在可不是他们可以自私的时候了。

钟成走下城头,招呼剩下的飞羽军过来,已经只剩三百多人,他看的心疼,但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来,“走,跟我去朱雀大街。”

朱雀大街横贯东西,北边是皇城,南边全是王公贵戚、朝中大员的宅邸,哪个府中不养着一二百青壮,既然他们保着三亲六故,舍不得那些人出人,那就他们自己出好了。

但这时候最讲究一个一视同仁,所以钟成根本没有挑拣,从第一个门开始,挨个去敲,第一个就挺横,门子听说来意直接关门,被他一枪扎个对穿,然后带着人闯进去,把国舅爷气的跳脚,他根本懒得多看一眼,把所有青壮圈在一起,然后请他们做了一个选择题——是现在就死,还是去城头多等两天。

二选一,结果出来很快,因为头三个都是不想去城头的,他们已经混到府中管事的位置,前程无量,哪里肯去城头送死,然后……他们死了。

剩下那些瞬间变得大义凛然起来,纷纷要求到城头保家卫国。

有了前车之鉴,第二家第三家……都很积极地配合,毕竟主动送出一些人,总比被一锅端要好。

到第十一家时,又遇到了点小麻烦,这位保国公是曾经带过兵打过仗的,并没有被吓到,毕竟府里是有三五十武卫的,钟成见之心喜,把保国公骂的吐血后,连人带武器一并抓走了。

至于怎么骂的保国公,其实就一句话,“食朝廷俸禄,却不为国尽忠,真老匹夫也!”

老国公哪里受过这种羞辱,当时就吐血了。

就在钟成满府搜人的时候,国舅爷带伤到金殿告状……他那伤是自己摔的,钟成在时他大气不敢喘,根本没受伤的机会。

听完国舅爷的哭诉,顺帝毫不犹豫地拿金狮镇纸砸过去,“混蛋!他守的是朕的江山!朕的江山!”

在这种事情上,顺帝一向清楚明白,会向着哪边,那是不需要犹豫的事情。

很快,皇上的意思被有心地传遍全城,钟成的阻碍进一步减少。

城外胡人大营那边,得到消息也不慢,国舅爷刚被轰出宫,他们就知道了。

扎西脸上终于有了一点笑模样,“一切终于按照计划在进行了,为了这一刻,牺牲的勇士已经太多太多,希望一切顺利,我们早一点杀进皇城,让顺帝老儿赔偿我们!”

帐前众将自然附和,众志成城,信心十足,仿佛那是唾手可得的事情一样。

就在他们商量怎么瓜分大原,要多少赔偿才好的时候,一员将令进来,噗通一下单膝跪地,“也忽尔请王爷赐罪。”

扎西脸色一变,“怎么回事?不是让你堵着禁军大营,不要随意动作吗?”

昨晚那么大的仗,都没从他那边调一兵一卒,怎么还能出事情?

也忽尔头也不敢抬,“昨晚城头大战,我出营观战,留也速突守营,谁想到一直没有动静的禁军竟然偷营,一番大战,死伤颇多。”

“死伤多少!”扎西几乎是吼出来,他只关心这个问题。

“四……四千余。”也忽尔头几乎垂地上去。

“我杀了你!”扎西几乎气疯了,拔刀就要斩他,如今禁军大营能战之兵最多也就四五千,就算一个对一个好了,四千余的伤亡是怎么来的!他们可是有一万精骑!一万哪!

几个人慌忙上来把他拦住,临阵杀将可是大忌,边拦人边喝问,“也忽尔,到底怎么回事?”

也忽尔跪在那里,吭哧半天才道,“我也不知道,大营不知道怎么就失火了,勇士们手忙脚乱的救火,禁军就杀了进来,开始全是步卒,勇士们反杀,追出了营门,这时一队骑兵从中一切而断……勇士们大多没来得及上马,死伤惨重。”

“混蛋!简直混蛋!”扎西被四五个人抱着,还差点冲过来把他砍了。

在扎西看来,那些理由没有一个能成立,偷营是在任何情况下都可能发生的事情,防不住就是你无能,没有任何理由和借口。

剩下那些就更加可笑,全骑兵队伍竟然忘了上马,那给你们马匹何用?最可笑的是,草原上最精锐的骑兵队伍竟然被骑兵杀了个血流成河,原因是他们都没有骑马!

耻辱!

“也忽尔,你怎么有脸来见我!怎么有脸!”

扎西蹦跳着,显得激动异常,这时又有人从外面进来,也没看里面什么情况,就叽里呱啦地说起来。

“扎西大人,昨晚大营又有十余勇气被割去头颅,我已经问过了,仍然没人看到是什么人做的,也没人觉得有异常,我已经照您说的把事情压下,严禁知情者外传,应该……”

他滔滔不绝说着,扎西却听不到任何声音,眼前一黑,咯喽一声……

“王爷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