乾化十三年注定是个动乱的一年,在离新年不到两个月的一天,一个惊人的消息像冬日里的一道惊雷,在紫宸殿上炸响。
“报——突厥犯边!雁门告急!”传令兵的声音因为一路疾驰而嘶哑,却掩盖不住话语中的惊惧。
兵部尚书首当其冲,站出来奏道:“娘娘,突厥来势汹汹,雁门守军恐难抵挡,请娘娘速速调兵遣将,支援燕北!”
“准奏!”皇后朗声道,“传令下去,命云州郡守军火速前往支援!”
“另,命户部筹措粮草军饷,务必以最快速度运往雁门、云州!”
朝堂之上,气氛紧张而凝重,谁都知道,一场大战在所难免。
然而,就在朝廷紧急调配军队粮草之时,北边却传来了捷报。
“报——雁门大捷!”
“报——突厥军队已被击溃,仓皇北逃!”
一个个捷报消息如同平地惊雷,让所有人都愣住了。战事这么快就结束了吗?户部的粮草还没开始运往前线,支援的军队也还在路上,这就大捷了?
皇后面色凝重地盯着传令兵,道:“突厥当真被击溃?速速将奏折呈上来!”
传令兵不敢怠慢,连忙将战报呈上:“殿下,这是大皇子派人送来的捷报,千真万确!大皇子带小队趁夜奇袭,将突厥人的粮草全部烧毁。秦将军看见火光,立刻开成迎敌,和大皇子的队伍前后夹击。突厥人没了粮草心生惧意,被打得溃不成军,四散而逃。”
“雁门战事平定了!”传令兵不顾在大殿之上,慷慨激昂言语里满是对大皇子的崇拜。
众臣闻言,却心思各异起来。
当初受荥阳郡堤坝案影响,大皇子被贬到雁门守卫边疆,不曾想竟然在此时此刻,成为了破敌的英雄。
朝中那些支持三皇子的朝臣立刻察觉到压力,而那些原本支持大皇子的人则又重新燃起希望。
他们不约而同想到:大皇子建此奇功,怕是不日便会被召回京中,重新崛起了。
众人悄悄看向站在人群之首的三皇子,面对兄长的战功,他这个原本快板上钉钉的太子该如何自处?
而高台之上的皇后,作为三皇子的生母,如今手握监国之权的她,面对大皇子此番功绩,她又该如何?
出乎众人意料的是,皇后非但看上去没有任何芥蒂,甚至在看完捷报后,连连叫好:“大皇子以三千兵马奇袭敌军粮草,烧毁突厥粮草辎重无数,逼得突厥大军不战自溃!用兵如神,实乃我朝之幸!待本宫呈报圣人,请圣人为此战一干将领论功行赏!”
皇后说到做到,下朝后即刻前往紫宸殿,向圣人报告喜讯。不出众人所料,当天便从紫宸殿发出旨意,着大皇子等一干将领进京领赏。
捷报传遍朝野,举国欢腾。
十二月初十,大皇子一身戎装,带着将士们风尘仆仆地回到了京城。
百姓夹道欢迎,欢呼声震天动地。
三皇子更是亲自出城迎接,看着骑在高头大马上的兄长,三皇子眼里竟然满是钦佩之情。
“大哥!”三皇子热情上前,替大皇子牵住缰绳,大皇子翻身下马,亲热地揽住三皇子的肩膀。
“三弟许久不见,当真叫人想念啊!”
三皇子笑道:“弟弟也十分想念大哥,许久不见大哥变化好大。”
“哦?”大皇子哈哈大笑,“那三弟觉得为兄是变好还是变坏了?”
这话就是在给三皇子下套了,三皇子若是答变好,那就是暗指大皇子之前品质堪忧。大皇子才立下战功,就被三皇子如此暗讽,传出去免不了被旁人怀疑三皇子容不下兄长。若是答变坏……呵呵,那就是明晃晃地容不下兄长了,这样心眼小、毫无容人之量的皇子谁敢为之效命?
三皇子依旧笑着望向兄长,心里却又多了几分防备。数月时间,能叫大皇子几乎脱胎换骨,从暴戾狠辣变得憨厚直率,还能给人在言语上下套,这背后估计有高人指点呐!
不过,大皇子这点下套的手段实在太过浅显,三皇子都不用动脑子便有应对之策。
只听他笑着道:“大哥如今立下赫赫战功,自然是变得更好了。”
一个“更”字,便化解了危机,叫打算揪着三皇子错处的大皇子失望而归。
“大哥咱们莫要耽误时间了,父皇母后在含元殿设宴,为你和众将士接风。咱们莫要耽误时辰,你我兄弟日后有的是机会叙旧。”
兄弟二人纷纷上马,刚过明德门,天上突然洋洋洒洒地落下鹅毛大雪。
“下雪了。”
褚昭然站在窗前,看着纷扬的雪花从苍穹缓缓落下,她不禁伸出手,花瓣轻柔,落在手心转瞬即化。
银花正提着膳盒回来,一进院门时正好看到这一幕。褚昭然一袭红衣临窗而立,给阴沉沉的天色添了一抹艳色,可她眼神迷离忧虑,多了几分遗世而独立的感觉。
若是旁人见到此幕,一定为这样出尘绝世的美景倾倒。
只可惜银花不是旁人,她顾不上欣赏这样的美景,急忙往屋里走去,她一边走一边喊道:“我的好县主,天这样冷,您站在窗边做什么。”
说话间人已经推门进屋,她将手中的膳盒放到明间的圆桌上,自己快步走到褚昭然身边,不由分说地关上窗户,将人拉到一边。
自从褚昭然那次大病后,银花总是时时刻刻担心褚昭然的身体,生怕她再出现那样来势汹汹的病情。
“您有没有冻着?快到火炉边暖和暖和,要不我再给您寻个披风披上吧。”
说着,银花便要转身往衣橱方向走去,褚昭然忙将人拉住,“不用,我刚打开窗子,都没感觉到冷就被你拽回来了。”
“那也不成啊!现在外面冷得能把人耳朵冻下去,只是您在屋里不太能感受到,等您感受到的时候,就离冻病不远了。”
褚昭然不想在休沐日还被人念叨,干脆换了话题:“今日怎么是你去提膳,茯苓呢?”
“茯苓去内侍省领煤炭了。”
褚昭然点头表示知晓,“用膳吧。”她站起身朝明间走去,却被银花拦住。
“您还得再等等?”
“为何?”褚昭然不解。
“今日含元殿设宴,宫中膳房都忙着宴席上的餐食,咱们的餐都是提前做好,温在灶上的。如今天冷,从膳房到咱们这里肯定凉了,您等奴婢去茶炉上热一下。”
说着银花便往外走,可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,转头小声问道:“县主,这大皇子当初是因堤坝案事发呗贬的,如今复起会不会针对咱们祁国公府呀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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