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一百七十九章 混乱(1 / 1)

我栖春山 雾枝亭山 1415 字 9天前

所有的主人,他们只有一个共同的目的,活下去。

而所有的仆人,他们的目的,则是在这场混乱里,寻找机会,尽可能的将手无缚鸡之力的主人屠杀,已换取钱财。

那吴家公子名唤吴邕,虽也习了些骑射技艺,可终究是迂腐守旧,鄙薄武人,以致武艺稀疏,身手平平。

若论防身便罢,可要在这场屠杀之中,护着自己的爱妻平安,委实难了些。

见那陈氏,以钱财收买了那仆人,他环视周遭,也想为自己寻一合适的侍卫。

那孙贵因投陈氏遭拒,又早已与主人生了隔阂,便凑往那吴羡那处,格外殷勤:

“福满楼的规矩,只允携一仆,公子既携爱妻入楼,想来也是要人保护的,不如你我携手……”

那孙贵话语未尽,却是正正合了吴邕的意,他拱了拱手,难掩激动之色:

“只要你保得我与妩儿平安出去,我家中宝库,任由你挑。”

那孙贵得了允肯,眉飞色舞,连声应了:“公子放心,小人一定竭力保公子无虞。”

吴邕远远望了一眼那青铜面具的男人,又斟酌着问:

“只是不知,你先前的主人是谁?”

这人终究不是个忠心的,若这殿中还有人出的价格比他高,岂非不能转头,又要了他二人的命?

那孙贵答:“小人无主,原先是苏凌郡军户子弟,天爻谷之祸后,举家迁来了云洲,开了家武馆,入这福满楼,是应的云洲知县方大人的邀。”

那云洲知县,正是方才那马首面具男子,方知,既是无主之人,只是收取钱财办事。

只要无人撼动他的利益,他必当会竭尽全力的保全自己。

那吴邕思忖毕,也略略放心了些,道:

“我乃汝阳吴氏,吴邕,时任汝阳知事。”

“原来是吴大人,失敬失敬,只是,大人既是贵人……”那孙贵眯了眯眼,眸中掠过一丝审视的精光,“那价钱,也也要……”

若他出的价格,远远低于自己的项上人头,那便不值当了。

吴邕立即明了,哑然失笑:“我汝阳城西盐商吴氏大房嫡子,你难道没听说过?”

自古盐商之家,都是与西屏郡通了路子的,各州各郡,贩官盐者,可都是个美差,说是日进斗金也不为过。

其中利害,又怎是一个小小陈氏可比拟的。

孙贵双眼发亮,立即从善如流的将茶室收拾了出来,供人上座,很是殷勤。

二楼时有冷光一闪而过,似有幽意诡谲深入骨髓,诸人都知,那是数百伏兵在后,严阵以待。

虽一时风平浪静,可终究,无数双眼睛都在盯着自己。

有人冷汗沉沉,湿透衣衫,提起刀,已是蓄势待发的模样。

陆温率先站上莲花台,声如碎玉泠泠,明朗而清冽:

“诸位,福满楼的规矩是三日后,便可平安离去,大家只要按兵不动,不要挑起任何是非,这里的所有人,都能平安回家。”

东宫虽设虎狼之地,可只为谋取暴利,况且太子身在乾陵山,权势旁落,朝中各臣,人心攒动。

若于淮溪,同日失数十朝臣,数十重商,必定牵一发而动全身。

杨玄泠虽行疯魔之举,可他种种决策,不过是试探、震慑罢了。

诸人虽心中愤懑不已,到底也都被这句话,安抚了下来。

陆温淡淡又道:“在此,无论高低贵贱,你我一荣俱荣,一损俱损,大家应当取下面具,坦诚而待,通力合作。”

其中一名男子紧了紧自己的白玉面具,不满道:“凭什么要取下面具?”

陆温道:“这位大人,你有把握,这三日内,自己不会被人所杀么?”

不知身份,不知相貌,又无人相熟,若是这几日,莫名死了,只怕连为他修坟立冢,都只得述一句无名氏也。

那人一听,面色几经变化,终究是将脸上的面具揭了下来,其余人,也都不再以面具示人。

陆温环视一遭莲花台下,那二十余主,竟有一个,是她认得的。

他着了一袭广袖青衫,行至清雅,竟是送别淮安郡主出城当日,流连酒肆的世家贵子,宋子言。

他到底是皇家血脉,虽是旁系,却也不敢现于此地,即便现于此地,也不该被杨玄泠拿来肆意残杀。

陆温秀美微蹙,深深打量了一眼那宋子言。

又有人冷笑:“我们都以真面目示了人,怎么偏生你不取?”

山中冷雾霭霭,灯影绰绰。

她缓缓取下狐面,静立莲台一侧,只见她肤白似玉,唇如丹朱,如瀑青丝,只以一枚缥青发带,高高挽起。

一袭淡藤萝紫绫纱长裙,配以盈盈蓝采和斜领短袍,将之衬得美艳逼人,优胜桃林仙姝。

众人皆是怔了一怔。

宋子言一怔,恍然一瞬,当即反应过来,屈膝作揖,端端正正行了一礼:

“拜见淮安郡主。”

宋子言倒是个聪慧至极的,她未封郡主前,与三殿下与谢御史的风流韵事,街头巷尾早已传了个遍。

初见她时,她既是以谢御史之妻身份行走,定是陛下授意,将她与淮安郡主暗行交换,替她边赴北弥和亲。

如今,世人皆知昭和郡主入了杨府作客,不日便要北上,楼中人,不是淮安郡主是谁?

宋子言虽负皇家血脉,按常理自是不必与盛飞鸾行礼。

可偏偏宋子言不过旁系早已没落的远疆皇室庶子,又是质子之身,无官无职。

自然无法与之陛下嫡亲胞妹——明安公主嫡女,淮安郡主同日而语。

东宫设福满楼,只为敛取钱财,不欲生事,自然邀的也是些小门小户,芝麻小官儿。

诸臣自报了家门后,陆温才发觉,这福满楼,除却她与宋子言,最大的官儿,也就那位湖州通判了。

来的人,还并非那通判本人,只是他与婢妾所生庶子。

其余人何等乖觉,早便看出此女并非常人,数次挑衅福满楼之主,却仍旧气定神闲,未有一丝一毫受困囹圄之惊之惧。

便料其家世不凡,有人撑腰,却未料得竟这般不凡,这般显赫。

见了宋子言跪,便也齐刷刷的跪了一地,热泪盈眶。

“郡主都在,那咱们就都有救了。”

“就是就是,他福满楼,再怎么厉害,再怎么势大,太子殿下还能要了自己妹子的命不成?”

“这位福满楼的东家,虽说各种行恫吓之事,但若真的想要我们的命,只怕在结束拍卖之时,就动手了,何必给我们三日。”

“只要静守三日,定能安然无虞。”

陆温身份一显,无疑是给诸人服下一剂强心镇定的药汤,诸人自上而下,这才松泛了不少,那截取钱财之事,也早已被忘到了九霄云外。

诸人各自坐回了由屏风相隔的幽静茶室,接下来的几天,这间四四方方的茶室,是他们唯一栖身之所。

那宋子言行至陆温身前,温颜软语:“陆姑娘是在等谢大人么?”

私下相处,他便只称自己为陆姑娘,非谢御史之妻,亦非昭和郡主。

陆温眉心微微一跳,心下了然,淡淡道:“所以,宋公子为何在此?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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