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89章 解铃还须系铃人(1 / 1)

绿树荫浓夏日长,楼台倒影入池塘,冰炉供上后暑气消减催人昏昏欲睡。

春堂打着团扇,直到榻上的人儿没了动作这才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。眨眼,已是月中,按照王府的规矩,今儿该去账房领下半月的俸银。

王府的账房设在外院,碧水台跑一趟需得半柱香,春堂念着在惜君醒前做好,脚程自然也快了些。

账房内,木栏里账房先生正安安静静的对着账,算盘拨弄的声响清脆而规律。

春堂敲了敲敞开的木门,快步走入:“有劳先生,奴婢奉命来取碧水台下半月的俸银。”

账房是王府的老人,身着儒袍,一半儿的头发已然花白,他似是没有听见春堂的声音一般,动作未有停顿。

“春堂姑娘稍安勿躁,先生年纪大了,专注事儿的时候耳朵难免背了些,这正算着的是蘅芜院的,您且等等?”

小厮端着一杯茶,一脸笑模样的走到了春堂的身边,放茶盏时候,手指还不经意地抚过了春堂的手背。

“你!”

大家府邸之中丫鬟和小厮对食不是什么稀罕事,不少家人子也是因此而来。

但春堂本就是司主的人,入府是为了做暗器,哪里会有这些赔上自己的想法。

乍然被占了便宜,她气红了脸,刚惊出一声又想起账房先生在做事,只得一双杏眼恶狠狠地瞪着小厮。

“春堂姑娘即使看不上我们这儿的绿茶,却也不用故意摆脸色吧?”

小厮因着是账房的人,明着暗着没少揩油,但大多院子的丫鬟都是不声响的。

一是还等着拨银子,主子的恩宠不长久,得罪了容易挨小鞋穿,二则是名声为大。

“分明是你恶人先告状!”

春堂不过低声理论了一句,一直默不作声的账房先生好似突然就耳聪目明了。

他拨弄着算珠的声音陡然顿住,正当春堂以为他是要主持公道时,却只听见一声吩咐。

“折月居的账本呢?拿过来。”

春堂眉头一蹙,凡是皆有先来后到。

自己过来时候,账房在算蘅芜院的开销无可厚非,王妃怀着身子,滋补的膳食、安胎的汤药都是理当拨款的。

但折月居?吴姤再得了掌家权也不过一个妾,既是妾室,各个院子每月的俸银都大同小异。

折月居的人都没来,什么道理先理她折月居的账?

“先生,主次有序,奴婢也等了有些时候了,碧水台的俸银何时能拿到?”

春堂却有不耐,但面上该有的尊敬还是有的。

以往领俸银的时候可不像现在这般怠慢,分明一盏茶的功夫便可了事,如今生生耽搁了半个时辰依旧不见进展。

“账本呢?”账房先生耳背的毛病又犯了,他抬眸越过了春堂,直接看向小厮。

“呀,这地上谁掉的银子呀!”

春堂惊讶的一声叫唤,随即蹲下身又快速抬眼。

方才耳朵还时灵时不灵的账房先生这会儿子功夫倒是返老还童一般,反应神速了。

春堂冷笑了一声:“先生这耳背的毛病看来是随心的,奴婢赶着回主儿身边伺候,劳烦您手脚快些。”

“老朽在王府工作多年了,这还是头一遭被人嫌弃,春堂姑娘若是等不及便请王妃或吴贵妾将老朽辞去便是,这碧水台的账金贵,老朽可算不明白!”

不过是催了两句,倒是倚老卖老,拿着资历来压人了。

话说到这份上,春堂心知自己是讨不着巧了,她快步出了账房,走前还不忘“无心”的踩了小厮一脚。

“春堂姑娘慢走,公事在身,恕不远送。”

账房先生看着春堂远去的背影,恨铁不成钢的瞪了小厮一眼:这不争气的徒弟!尽会给自己惹事,他原不想和碧水台的人正面对上……

春堂去的久了,回到碧水台时,惜君已然睡起,夏荷在一旁伺候着简单的梳洗。

“主儿这头乌发最是惹人艳羡了,就是头面少了些,等月银下来了,可得好好挑两只珠钗妆点,定然叫王爷目不转睛!”

春堂刚跨门槛就听见了这话,她不由的轻叹了一口气,惜君倒是眼尖地从铜镜里瞧见了她的神态。

“这一趟不顺利?长吁短叹的。”

“主儿聪慧,只怕是账房,不,王府上下都得了吴贵妾的招呼……”

春堂言简意赅的描述了在账房发生的一切,惜君伸出指腹揉了揉太阳穴。

冰库一事自己就应该看出这府邸之中的风向变了,倒是难为春堂跑这一趟,白白受了委屈。

“主儿,要不去找王爷?王妃和吴贵妾再大,总不能越过了真主子去?”

夏荷在旁出着主意,惜君却是不赞成的。

萧臣毅这个男人势利的紧,如今何淑宴有孕,他回府后定然是陪伴左右。

吴的管家权可都是何淑宴脱手赋予的,那男人顾着何淑宴的面子,不会为自己做主的。

“解铃还须系铃人,走吧,去折月居。”

主仆二人行至折月居时,折月居院门大开着,想来是因着管家一事,时不时有人走动所致。

“有劳萍儿姑娘通传。”

门庭大开不意味着可以擅入,惜君不想落了话柄,规矩的站在门外对着萍儿点了点头以示善意。

“惜主儿来的不巧了,我家主子正在处理府中要务,实在不便放您进去,不如在此稍等?”

萍儿圆润的小脸上浮现了一丝笑容,只是她远不如吴姤这个当主子的功力深厚,一眼便瞧得出是在做戏。

还未通传就已经料事如神的走不开,惜君何尝看不出这是有意的刁难,只是折月居毕竟是吴姤的院子,她点了点头就乖巧的站着了。

院门可没有冰炉,艳阳晒着,不多时惜君的额发间便渗出了细细密密的小汗珠,春堂拿出了方帕轻轻擦拭,压低了声音询问。

“主儿,要是吴贵妾一直不让进去,咱们总不好干熬着,您身子可还吃得消?”

惜君一手宽慰的拍了拍春堂的手背,另一只手则是娇弱的浮上了额头,背着他人的视角,她眼睛里闪过一丝狡黠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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