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这也难免的。”宋五太太也笑了笑,小宋姐原本想说个趣事,好让众人都欢喜欢喜,但看着众人不那么欢喜,小宋姐也就没有再说下去,而是去厨房安排晚饭。
小宋姐进厨房的时候,杜氏正在那帮着小吴嫂子洗碗,柳兰花在灶下烧火。见到柳兰花在那烧火,小宋姐急忙上前抢下柳兰花手中的烧火棍:“哪能让你烧火呢,都四个月了。”
“我在家不也一样烧火做饭?”柳兰花从小宋姐手中接过烧火棍:“到了这里,你们只让我烧火,倒省了我许多事儿。”
“大牛竟然不给你烧火做饭?”杜氏的眉皱紧,柳兰花笑了:“他常常跟着大爷出去,大爷说他有力气,人也忠厚,带出去放心,等他回来,那要什么时候。姑奶奶倒是说,给我们拨个婆子烧火做饭,我说我本就是服侍人的,怎么还要人来服侍我?”
说话时候,小宋姐已经拉过柳兰花的手看起来,看了半天就摇头:“还是不成,这手没原先那么嫩了。”
“原先那是除了针线活,什么都不做。这家里的针线活又不多,我闲着时候,也去学着做些别的,总不能在那里吃闲饭吧。”柳兰花却一点也不以为然,再辛苦也比原先好,现在日子好过,面上的笑都要多些,而不是像原先一样,那面上的笑,似乎都不是从自己心里发出的。
“说的是呢。”杜氏也点头:“那你见了你娘,给了你娘多少银子?”
“我们去了也才几个月,这回回来,拿了三两银子给她,总不能一直让邝娘子这边养着。”三两银子,也够柳大娘过一年了,杜氏点头:“这下就好了,总和原先不一样。”
“我也没想到,这会儿能过得这样好。”柳兰花唇边带上甜蜜的笑,若当日,真做了王公子的妾,进到那府里,虽说好吃好穿,但谁都晓得,王公子是那样水性的人,今儿宠了,明儿就撩在后头了,那府里面的下人们,一个个都精得跟猴似得,谁晓得他们到时候又会怎样对自己,还有,王公子总是要娶正妻的,谁晓得大娘子是个什么样的人。
像现在这样,虽说没有原先吃得好穿得好,手里的银子也不多,可刘大牛每回拿到了于大虎的打赏,都赶紧拿回来交给自己,还没有人管着自己,自己的娘更是远在天边。真是从没想过的好日子。
众人说说笑笑,晚饭也就做好,小宋姐和小吴嫂子端着晚饭上去伺候用晚饭,杜氏和柳兰花就在厨房吃一些做晚饭,二人又说些家常话,就听到外面大门响。
“只怕是姑奶奶回来了。”柳兰花算着时候,也该是于玉兰回来的时候了。
“这姑奶奶,我瞧着,比邝娘子似乎还有主见。”杜氏轻声说着,柳兰花点了点头:“这天下之大,果真什么样的人都有,我原本以为,邝娘子就是这世上顶顶能干的人了,谁晓得见了我们姑奶奶,和她说了些话,才晓得,这人外有人,天外有天。”
“你们两个,在背后说我的坏话呢。”于玉兰的声音已经响起,杜氏急忙站起身:“姑奶奶,我们并没有说您的坏话呢。”
“罢了,什么坏话不坏话的,我这会儿饿得很,要先吃点东西。”于玉兰说着就坐下,小吴嫂子已经跑进厨房:“姑奶奶,您在前面坐着,等我们来服侍就好。”
“哪这么金贵,当年我……”于玉兰只说了这么一句就笑了:“那都是许多年前的事儿了,现在比不得原先了。现在出门,要讲排场,哪像原先,有东西吃就好。”
说话时候,小吴嫂子已经煮了一碗面:“姑奶奶,您先垫垫。”
“这面不错。”于玉兰是真得饿了,把面几口就吃完了,还对柳兰花道:“明儿啊,要叫上大牛一起。”
“不是有人……”柳兰花只说了这半句,就咽下了,于玉兰出门,于大虎也是不放心的,特地派了两个得力的人跟在于玉兰身边。
“又不是去打架,不过是要做些粗活。”于玉兰扯过手巾擦着手,淡淡地说着。柳兰花这才哦了一声,于玉兰又瞧向柳兰花:“真要打架,哪里敢让大牛跟着去,你还怀着孩子呢。”
柳兰花面上不由现出几分羞涩,伸手抚摸自己的肚子,于玉兰看到柳兰花这样,不由想起什么,当初自己怀第一个孩子的时候,十一老爷也曾对自己十分温柔,那时候于玉兰是真的觉得,自己可以为了十一老爷去死。
现在,时过境迁,十一老爷都要做周年了,而他的周年,想来宋家人会为他做。
“你啊,一回来就进了厨房,我们想要问问你,都没办法问。”于玉兰一走进堂屋,就听到宋五太太的嗔怪声,于玉兰不由笑着道:“我今儿办了那么多的事儿,怎么你们一个个不安慰安慰我?”
“晓得你能干,不像我们,只用在家等着。”宋五太太和于玉兰其实还要更熟一些,毕竟做了快二十年的妯娌,于玉兰耳边的坠子一闪:“那明儿可不能在家等着。”
“怎么,明儿还要我们去办什么事儿?”素巧晓得于玉兰必定心中已经有了安排,于是也轻声询问。于玉兰笑着道:“明儿啊,你们要穿了孝服,跟我去办丧事。”
丧事?素巧猛地看向于玉兰:“是楚太太的丧事吗?”
“我今儿可是当了一天她的姐姐。”说着于玉兰就叹气:“也是个可怜人。”
对楚知县,楚太太可以说付出了全部,但得到的是什么呢?是楚知县的背信弃义,是楚知县想用她的命,对付素巧,是……于玉兰伸手擦掉眼角的泪:“这人的际遇,是说不准的。”
人的际遇,怎么能说准呢?素巧和宋五太太互相看了一眼,心有戚戚焉。 “是啊,谁能想到,我们三个,生下来时候,天差地别的境遇,这会儿,竟然坐在一起,说说笑笑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