宋珍没有再说话，小宋姐不由叹气：“若是……”

“小宋姐，那些都是原来的事儿了，没有什么是不是。”宋珍打断小宋姐的话，小宋姐笑了笑没有再说，包嫂看着宋珍，尽管宋珍离开这里只有半年，但包嫂觉得宋珍恍若脱胎换骨一样，或者该说，宋珍这会儿看起来就像那些包嫂只听说过没见过的大家闺秀一样。

马车已经停下，宋珍已经对包嫂笑了笑：“多谢婶婶。”

“不用谢不用谢，我们都是看着你长大的。”包嫂双手直摆，吴嬷嬷已经走到车边要来扶宋珍：“姑娘回来了，可买了些什么好东西？”

“给邝姨和姐姐都买了东西呢。”宋珍的语气带着几分娇憨，包嫂愣了下，竟然没有下马车，还是包大哥回头看她：“怎么，你还想坐着？”

“我这不是忘记了吗？”包嫂拍丈夫一下，也就走下马车。

春芽和秋粟拿着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下车，小吴嫂子在门口和两个女儿说话，春芽一个劲地说着，在庙会上都吃了什么东西，见到什么好玩的。

小吴嫂子笑着和女儿们说完，就对包嫂道：“劳烦婶子了。”

“不劳烦不劳烦。”包嫂只会说这几句，吴管事过来把马车赶回家中，包嫂又长叹一声，包大哥打了个哈欠看着她：“你叹什么气呢？这会儿还不干净回去，难道不累？”

“我就在想，这人啊，怎么人和人都不一样。”包嫂这

话让包大哥笑出声：“人跟人当然不一样了，你这心里面，到底在想什么。”

“不想了，回家做饭。”包嫂收起思绪，就往家中去，包大哥看着妻子的背影笑着摇头，人啊，知足最要紧，不然的话，见了好吃好穿的就想去吃去穿，却常常得不到，那时候才叫不欢喜不自在呢。

宋珍走进素巧房中，看到夏云在做针线，素巧在看书，宋珍走到素巧身边就靠在她肩上，素巧已经笑了：“怎么这会儿倒和我来撒娇了。”

“我就是，就是，觉得心里有些不舒服。”宋珍轻声说着，素巧拍了拍宋珍的手：“谁惹你了？”

“没有谁惹我。”宋珍的语气还是有些郁闷，素巧笑了：“就是有人惹你了，是不是发现，你长大了，就和小时候不一样了。”

宋珍啊了一声，抬头看着素巧，素巧拍了拍她的手：“我也年轻过，自然知道被人欺负是什么样子。”

“你说，这人，怎么就有这样坏的？”想到包嫂说的，就算自己不告诉素巧，素巧也会知道庙会上发生的事儿，于是宋珍就把庙会上遇到的事儿都告诉素巧了。

“那个王公子，这样胡作非为，竟然，竟然……”宋珍说了好几个竟然，却见素巧和夏云二人还是这样平静，宋珍不由眨了眨眼：“你们怎么都不生气。”

“妹妹，这样的事儿就要生气，那还不晓得要生气到什么时候。”说着夏云就对素

巧道：“这会儿，我算是瞧出来了，妹妹的性情，还是个孩子呢。”

“她原先在这住着，有你姑姑庇护她，那时候她还小，自然就没多少人敢欺负她。”素巧平静地说着，宋珍的脸红了，但是，被庇护难道不好吗？

宋珍还想再问问，素巧已经拉住宋珍的手：“这些事儿呢，原本我该告诉你，但我想着，你去亲眼看看，就明白有些事情并不是天生如此。”

天生如此，理所当然。这个世上并没有多少事情是这样的。宋珍点头，接着宋珍就抱紧了素巧：“就像知府大人毫无缘由地要敲死您舅舅。”

“这背后啊，是有缘由的。”素巧唇边现出一抹苦笑，宋珍远比自己幸运，不管怎样，她的母亲庇护她到了十四岁，她的父亲，把她接回了府。而自己从五岁起，就再也没有人庇护，是父亲的眼中钉，也许，父亲对自己不闻不问，是希望自己也早点死了，才能淹没父亲背妻别娶的事实。

这个世上，只有死人才不会说话。素巧的眼睛酸涩，被自己遗忘很久的怨恨似乎又冒出来。不要怨你爹，可我，怎能不怨？这是五岁的素巧面对母亲叮嘱时候没有说出的话，二十岁的素巧可以把这话说出来了。

“邝姨。”宋珍的声音在素巧耳边响起，素巧擦掉眼中的泪，对宋珍笑了笑：“等你再大些，这些缘由就慢慢知道了。”

田园牧歌，只是假象，宋

珍嗯了一声，素巧拍着她的背：“你既受了惊吓，我已经让小吴嫂子给你烧了热水，你先去洗澡，换好衣衫，再来吃晚饭。”

宋珍乖巧地应了，站起身去洗澡，夏云看着宋珍的背影：“妹妹比我天真。”

“她不需要去面对那些宅院里的尔虞我诈，也不用去讨好别人。”素巧淡淡地说着，夏云点头：“真是让人羡慕。”

“陈府里，必定也有行为不端的公子。”素巧看着夏云，陈府的家教，比尚书府肯定要好些，但有些行为，是不会被传到陈家老太爷耳中的。

夏云垂下眼帘：“我们自然是不敢说的。”至于那些下人仗了主人家的势，在外面胡作非为，更不罕见。夏云作为丫鬟，当然听过不少。

“我想要你来，还有另一个原因。”素巧伸手握住夏云的手，语气平静：“你知道那么多宅院的事儿，万一，我说万一，他们非要做主珍儿的婚事，到时候许多事情，你可以告诉珍儿。”

“不是还有吴嬷嬷吗？”夏云惊讶地问，素巧笑了：“不一样的，你是丫鬟，吴嬷嬷是婆子，许多事情，丫鬟比婆子要看得清楚。”

吴嬷嬷不是不好，而是她出嫁已经很多年了，这样的人，是会猜度上面的人怎么想，但难免教出来的，是婢妾之态。夏云跟着陈姑娘，是和陈姑娘受差不多教导的，许多事情，夏云看得反而更明白些。

“妹妹的运气，确实很

好。”夏云的话中带着一丝莫名的意味，素巧拍了拍夏云的手：“你啊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