马车已经进了城,宋珍看着窗外的景色:“这是府衙。”
“这竟然是个府城?”夏云惊讶地问,宋珍点头:“是啊,是个府城。”说着宋珍就皱了皱鼻子:“这里也有好些人家是住深宅大院的,不过呢,我们不住这里。”
说着,马车已经穿过了城内最长的一条街,往城外走去。
夏云拍拍心口:“那你说的小镇?”
宋珍笑了:“离城很近,不过五里地。”五里地,那还好,夏云看着街道两边的店铺,看着马车又穿过了城,走上官道,似乎五里地转眼就到。
穿过一个亭子,走上村道,停在一座宅子面前。宋珍不等马车听稳就想下车,吴嬷嬷已经在那高声道:“姑娘,姑娘,您先等等。”
“怎么到了自己家门口还要等。”宋珍趴在窗口,看着熟悉的宅子,这宅子虽然没有住人,但托付旁边的人照管,院子内的石榴树,已经开满了石榴花,甚至开始结很小的石榴果了。
宋珍还记得,书房面前种了竹子,娘亲手种下的菊花、海棠,这会儿还好吗?
吴管事已经去寻了那个邻居,见到吴管事,那邻居自然笑着去拿钥匙开门,边开门还边说:“收到信我们就把屋子都打扫干净,连被褥都洗过,晒干净了,保准一到就能住下。”
“原来都收拾好了。”宋珍嘀咕一句,夏云倒回头瞧着她:“自然该收拾好了,不然就要我们来收拾了。”
“好
了,姑娘,我都瞧过了,下车吧。”吴嬷嬷先进屋去瞧了瞧,见几间屋都收拾好了,床铺都铺好了,这才让儿媳妇去厨房里面点火烧水,预备使用。
等水快烧开了,吴嬷嬷才走到马车边,和宋珍说请宋珍下车。
听到这句话,宋珍差不多是跳下马车,吴嬷嬷的神色都变了:“我的姑娘,您可要小心些。”
“没事儿,我常常爬墙的。”宋珍说着就跳上台阶,伸手去推开门,门推开时候,宋珍有一丝恍惚,仿佛能看到自己的娘手中拿着喷水壶在那浇花,听到自己的脚步声就会回头,嗔怪自己怎么又去哪儿玩了,玩的一身的泥。
“娘,我回来了。京城,真得一点都不好玩。”宋珍的手顿在半空中,小声说了一句。素巧走到宋珍身后,听到宋珍这样说只能轻轻地扶着她的肩膀,宋珍擦掉眼泪,自己一定不能哭,一定要过得很好,让娘放心。
“这宅子不错。”小朱管事也走了进来,尽管心中满是感慨,也只能化为这么一句。
上面有三间屋子,两边有东西厢房,后院还有三间小屋,原本是用来放农具的,现在已经打扫干净,吴家人就住这三间屋子。
“这宅子,原本是租的,后来国公爷说,总要给她们母女二人一间自己的宅子,才买了下来,这契,还是当初我男人去立的。”吴嬷嬷也不由感慨,要说宋安无情,那也真无情,就把宋珍在
外面养了那么多年,要说有情吗?一年也送银子送东西,还买了这宅子,让她们母女安身。
小朱管事自从走进这宅子,想象着妹妹在这宅子里生活,就再也无法平息自己的心情,这会儿听到吴嬷嬷这样说,小朱管事只能勉强笑了笑:“是啊,能有个宅子,能不受管束,已经很好了。”
他们在外面说话,宋珍和夏云已经走进了宋珍的屋子,这屋子确实是一个里外两间,外间也铺着床。
“原本,这里只有一间。”宋珍看着这屋子,也十分感慨。夏云收回正在拆开包袱的手:“那怎么变成两间?”
“我娘说我太调皮了,所以要和我住,我不愿意,我娘就把这里隔成了两间,放了一张床,我调皮的时候她就来守着我。”宋珍面上满是怀念,这座宅子,每一处地方都是母女二人的回忆。
“娘生病的时候,我求娘住过来,娘不愿意,说不能扰到我。”宋珍擦掉眼中的泪,夏云似乎明白了些什么,自己的姑姑,待宋珍如珠似宝。被这样对待长大的孩子,怎么会因为别人的几句话,就忘记了?
“以后,我们一起住,我啊,还看中那几丛竹子了。”夏云努力地想着要寻出一些话来让宋珍开心。宋珍点头:“那几处竹子,也是我娘种的。”
所有的一切,都有娘的印记,竹子是娘种的,海棠是娘种的,桂花开的时候,会摘下桂花酿酒,石榴熟
的时候,会打下石榴,然后把石榴剥开,给宋珍做点心。
宋珍站在窗前,眼神都已经痴了,夏云只能任由她去,自己在那收拾着东西。
素巧进了宋珍母亲的房间,这屋子里的东西已经换过一遍了,什么摆设都没有,但素巧却感到有什么东西氤氲在这屋子中,仿佛能看到一个端庄秀美的妇人,在那做针线,在那忙碌。
“说起来,我还不晓得她娘叫什么名字。”素巧轻声询问,小宋姐是跟着素巧进来的,听到素巧这样问就回想了下:“叫春燕,原本不是这个名字,后来夫人讨了她,就改叫春燕了。”
“春燕春娟,你们原本也该是一对。”素巧的话让小宋姐想起什么,接着小宋姐就哭了:“是啊,原本我们,我们,该是姐妹。”
陪嫁丫鬟之间,比别的丫鬟要亲密许多,毕竟只有她们是跟着主人嫁进英国公府的,只是,小宋姐想起原先的事,轻叹一声:“我一心只为了小姐。”
所以可以为了小姐做那么多错事,小宋姐又张开双手,那碗药,为什么没有毒死自己?而且让自己又多活了这么多年,要承受这么多的痛苦。
小宋姐感觉到素巧的手按上了自己的肩,接着就听到素巧轻声道:“你不过是一把刀,一把刀,又有什么错呢?”就像于玉兰一样,她也只不过是一把刀,错的,当然是那个拿刀的人。
小宋姐的泪又要落下,素巧笑了
:“那些事儿都过去了,你离开了国公府,所有的前尘往事都消失了,这会儿,你就在这里,过完以后得生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