路上打尖,歇了歇脚也就继续往前走,走出三十里地的时候,后面就有人骑了个骡子赶上:“可是英国公府的马车。”
“爹爹!”夏云已经听出小朱管事的声音,欢喜地掀起帘子叫了一声,小朱管事看到女儿掀起帘子,急忙对她道:“快回去快回去,你这样像什么样。”
“爹爹,您真的来送我了。”夏云可以说十分欢喜,小朱管事哼了一声:“不过是二老爷打发我出去办事。”
夏云晓得小朱管事口是心非,又笑了:“我很欢喜,爹爹,我很欢喜。”
这样就欢喜了,小朱管事骑着骡子,伴着马车走了一段,宋珍也探出头:“舅舅,再过几天,就到了。”
这声舅舅叫的如此清脆,让小朱管事有些回不过神来,但很快小朱管事就擦一下眼角的泪:“好,好,再过几天,就到了。”
说完话夏云就把宋珍拉回去,车帘又重新放得严严实实,但现在夏云比方才欢喜很多,可以看到更大的天地,尽管前路艰辛,但谁的前路都艰辛,也不独自己。
多了一个小朱管事,吴管事那边就省事很多,路上打尖住店,小朱管事都安排得妥妥当当。过了几天,夜里住下时候,吴管事也要找小朱管事喝喝酒说说话,说话时候吴管事不住地称赞小朱管事能干。
“能干什么,不过是多干一点,免得以后啊,路上不舒服。”小朱管事笑嘻嘻说着,吴嬷嬷也笑
了:“你们家真要出去了,过得也不差。”
“再说吧,”小朱管事一听着话就晓得陈家打算放自己家出去的事儿,已经传得沸沸扬扬了,毕竟京城中这些人家,主人们彼此有亲,下人们同样如此,这个府的丫鬟聘给了那个府的小厮,这府的管事和另一个府的账房有亲,是常见的。
“要我说,这样也好,免得像你妹妹。”说着吴嬷嬷就叹口气:“说起来也二十来年了,我还记得第一眼看到她的样子,真是好俊俏的一个丫头。”
吴管事冷哼一声:“那都是过去的事儿了,不要再提。”
吴嬷嬷也喝了一口酒,看着自己男人:“怎么就不能再提了,夏云的模样你也看到了,这样好模样的人,要跟了去做陪嫁,哪里就逃得过。”
“是啊,逃不过。”小朱管事笑容之中有几分苦涩,甚至,陈太太就有这个意思,对夏云格外地好,这幅模样放在屋里,也是头挑的。
“能被主人看中,也是她们的福气。”吴管事含糊说了一句,吴嬷嬷还想再说他几句,见他眼睛已经朦胧,也就忍住不说,小朱管事把杯中酒喝干,福气,到底是不是福气呢?生了孩子不能叫娘,不能叫舅舅,只能以嫡母为母,以嫡母的娘家为娘家。
这是世间的规矩,可是若世间规矩本就是错的?男人就不该纳妾,更不该让妾生出这许多儿女,又不让儿女认自己的娘为娘。
小
朱管事急忙摇了摇头,这样的想法不对。
“好了,酒都喝差不多了,也就歇下吧。还有三四天就到了。”吴嬷嬷说着就捶了捶自己的腰:“上回来也不过就是半年前,怎么觉得这腰没有半年前那么好了。”
“劳碌命,受着吧。”吴管事嘀咕了句,吴嬷嬷差点就要去打吴管事了,小朱管事听到还有三四天就到了,不由轻叹一声,原来这十多年的思念,到了现在,不过就是十来天的奔波,就能看到妹妹的墓了。
“快到了快到了。”越走宋珍越兴奋,话也变得很多,素巧用手按住额头:“这丫头怎么话这么多,早晓得你话这么多,当时就该把你留在京城,留在五婶婶身边。”
“我这不叫话多。”宋珍的眼中全是兴奋:“我这啊,叫心里有家。”
“英国公府才该是你的家呢。”夏云轻声说,宋珍看着夏云:“不是,英国公府不是我的家,那只是……”
“好了,你们姐妹俩别争这个了。”素巧打断她们的话:“那个宅子不大,你们两个可别为了争屋子抢起来。”
“我都安排好了。”宋珍说着就在那算起来:“邝姨就住我母亲的那间屋,我和表姐就住我原来的屋子,那屋子是里外两间的,书房呢,也像原来布置,还有三间小屋,就让吴嬷嬷一家住。”
“我们也有屋子吗?”春芽眨着一双大眼睛问,宋珍十分欢喜:“你们自然也有屋
子,没有屋子,怎么住呢?”
“那我可要好好布置布置。”一说到有屋子,春芽就欢喜起来,和喜儿凑在一起,头对头地商量着。
此时已经是盛夏时分,宋珍把车帘给掀起来,感受着外面吹进来的风,果真是心静自然凉,这会儿自己比任何时候都要凉快。
“快到了。”吴嬷嬷看着不远处说了句,还掀起车帘对外面的小朱管事说:“你看到了吗?从这边拐过去,就是墓了。”
那是宋珍母亲的墓,小朱管事只觉得喉咙中有什么东西被堵住,看向那个方向,墓很小,小朱管事自然看不到什么。
“你若着急……”吴嬷嬷话中的意思已经很明显了,小朱管事这才回头,对吴嬷嬷笑了下:“我不着急。”
说着是不着急,但喉咙之中,已经带着哽咽了,吴嬷嬷咽下了要劝小朱管事的话,指挥着马车拐上另一边的路,这条路要宽一些,也是进城的路。
“我看到城门了。”宋珍趴在车窗处看着,这城门自然比不上京城的城门那么高大巍峨,但也是正正经经一座城。
“感觉和我家乡的城差不多大。”素巧也看了一眼,夏云只觉得这座城平平无奇,路上已经遇到过好多这样的城。
“等进了家门,我要烧热水,好好地洗个澡。”夏云憧憬地说着,宋珍已经噗嗤一声笑出来:“表姐原来怕脏。”
“也不是怕脏,只是我从没赶过那么长时间的路。”
路上在客栈里,也是能洗澡的,但洗了澡,衣衫又不好浆洗,只能将就着穿,这让夏云怎么受得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