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黄娘子，当初你在国公跟前，对我们可不是这样的。”一个教习有些不悦地说，黄娘子又笑了：“你们也好意思说从前，从前那时候，是国公爷惯着你们，这会儿夫人凭什么惯着你们？”

二人这才闭口不语，黄娘子站起身，快要走到门口的时候又转头看着他们：“还有这书房内的东西，别以为我不晓得，这里每样东西，都是我从库房里拿出来的，都有一本账呢。”

查账，查账，教习二人互相看了一眼，只能点头：“是，我们自然会把东西都送回来。”

黄娘子这才离开，教习二人互相看了一眼，罢了，从国公府也得不到什么银子了，自然也就有别的地方可以去，只是二人想起送到宋大老爷那边的东西，不由嘬了下牙花：“可惜那些送到大老爷那边的东西，还不晓得能不能送回来？”

那些东西，都是在账上有的，真要追究起来，只怕就要赔出去。另一个教习想了想，笑了：“我们不是还有那小旦吗？”

二人相视一笑，为了钱财，用点手段又有什么不可以呢？

书房内东西的账，在晚间送到了素巧那边，素巧把黄娘子叫来，和她一一对着，那账上可有漏记的？

黄娘子核对了一番才道：“这账并没有漏记的，只是有件事，我不晓得该不该和夫人说。”

“什么事儿？”能让黄娘子为难的事儿，绝对不是小事，素巧也就坐正了，打

算听黄娘子怎么说。

“那个清唱小班，出了这道府门，那就不是我们府上的人了，往别处去，我们也不能说什么，只是当日国公爷在的时候，宠爱一生一旦，为那一生一旦，打了两套头面，又做了几套好衣衫。那衣衫倒罢了，那头面若带出府，只怕会被人笑话。”

黄娘子说的婉转，素巧已经晓得她的目的，于是索性直接问出：“那两套头面，值得多少银子？”

“倒是那套金头面值不得什么，不过就是二十两金子，再加上那些珍珠宝石，全算下来也不过五百两银子。那套点翠头面，先不说当日打的时候，用了半年才凑齐那些料子，就说花的银子，总花了两千来两。”

“荒唐！”饶是素巧心里已经有了想法，也忍不住说了这样一句，两千来两就打一套头面，博人一笑，这国公府，到底有多少银子够他挥霍的？

“这国公府，是不靠俸禄吃饭的，庄子田地各处铺子，一年三万余两。”黄娘子恭敬地说，宋珍正好走了进来，听到黄娘子说的这话，不由惊讶地啊了一声。素巧的眉皱起：“怎么听你说的，似乎这府内，还在拉饥荒。”

“这府内，上面的主人并不多，一年帮衬族人们的，也不过两千来两。只是，”黄娘子迟疑一下，背后的话就不好说了。素巧笑了：“是国公爷太能花了。”

“原先夫人们在的时候还好，三年前夫人去世

，国公爷见眼前又没有长成的儿女，就开始胡乱花用，续娶的夫人又不敢十分劝说。这些银子就像水一样花出去了。”黄娘子说得很小心了，但素巧还是听出黄娘子话中的一些抱怨。

那些像水一样花出去的银子，背后说不定也有宋大老爷的撺掇，素巧点了点头，黄娘子看着素巧，似乎在想要不要告诉素巧一些事儿，素巧已经看向她：“你到底要说什么。”

“十一老爷就是替国公爷在外面寻罗一些珍奇玩物。”黄娘子说完才又急忙找补：“这外面的事儿，有账房呢，原先并不晓得，还是有次国公爷偶然说起，才晓得的。”

“看来，这外面的账，也要好好地算算。”说着素巧唇边现出一抹笑：“只怕，还能算出一些好看的事儿来。”

“什么好看的事儿？”宋珍不解询问，素巧已经拍了拍她的手：“到时候你就晓得了。”

那些好看的事儿，原本是不该让宋珍看到的，但宋珍既然长于市井，有些事，只怕早就看过了。

黄娘子还是低眉垂眼站在那，素巧已经挥手：“下去吧。等明儿，给国公爷灵前烧过香，就一起过去书房。”

什么里边外面，既然属于国公府，那就全都该由自己问个清楚明白，而不是任由他们把自己当做一个摆设，在那肆无忌惮地像原先一样，在国公府这里贪些银子。

素巧的手紧紧握成拳，宋安的死，越发像一个

阴谋，那些消失的大笔的银子，那个苏姨娘肚内的孩子，只要苏姨娘生下儿子，宋安为了儿子的未来，也会收敛一些，不会再像原先一样不管不顾地花用。

背后的人，也该出现了。素巧端起茶杯，吹一下茶杯里的茶叶，先从书房开始吧。

这次再去书房，就没有其余的人了，管家和小厮恭恭敬敬地陪在素巧身边，黄娘子手中拿着一本账，在那念一样，小厮就点一样。素巧往百宝阁上看了看，那些昨儿还空着的百宝阁，今儿已经差不多摆满了。看来自己昨儿说的那些话，还是起了作用。

“点翠头面一套，上镶珍珠三百五十余粒……”黄娘子还没念完，小厮和管家都看向黄娘子，黄娘子晓得二人到底在看什么，又往后面念：“红宝石十五颗，蓝宝石七颗。”念完黄娘子看向管家。

管家迟疑了会儿才对黄娘子道：“只怕是念错了吧？清唱小班的东西，从来都没有写在账上。”

“你在外面当差这么多年，怎么连规矩都忘了？”黄娘子先反问一句，然后才缓缓开口：“这书房内凡有的，别说贵重的，就算是一张纸一根笔，都要有来处去处。这清唱小班既然在这书房之内，他们所有的东西，自然也要记在账上。”

“但那是国公爷为那小旦打的，一早就说过，要小旦戴了，出去唱，才不会失了我们国公府的体面。”管家还是像原先一样

说，黄娘子淡淡一笑：“你也晓得这是为小旦打的，而不是赏给小旦的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