杭清被关在暗无天日的死牢,他才进来两天,便已被折磨的神志不清。
段玉恒对他用了不少军中刑法,逼他承认自己贪墨,并且攀诬萧惊寒,他全都不肯,柳眉又对他下了一些伤人心肺的毒药,不够致死,却能让人经历生不如死的痛苦折磨,磋磨人的意志。
柳眉收起了一瓶又一瓶,制作的精巧的毒药,睇了一眼刑架上的杭清,满眼怜惜的摇头,“好清秀的一张脸,身材又这么好,劲腰长腿,肌肉紧实,偏偏嘴硬。”
杭清睁开被鲜血模糊的眼,面对柳眉的怜惜,丝毫不领情,冷漠便是他最硬的回应。
柳眉还告诉他,“宋家小姐,听说了你的消息,日夜难安,听说一直在祠堂里跪着,求她的父兄救你,好像……已经跪晕过去了。”
杭清胸腔震动,眼神猛地盯向柳眉!
她!
竟然去找雅筠了吗?
杭清真想对这个女人破口大骂,她好恶毒!
柳眉看到杭清的反应,很是满意,不介意多告诉他一些,可她再继续说的时候,杭清却憋足了气息,将一口血水,猛地吐到了她脸上。
“啊——”
柳眉摸着满脸的血,像是受了什么惊吓一样,匆匆的逃出了天牢。
她的脸,不能毁!
慕谦最喜欢的便是她的脸了,她不能让自己毁容,绝不能让柳茹再成为她的噩梦。
杭清耳边落了个清净,也没人再对他继续用刑,他被丢回了潮湿肮脏的牢房里。
他浑身上下都被用了刑,双腿已经痛的失去知觉,也不知道腿骨是不是全断了,他现在便是呼吸一次,都会牵动脏腑里,撕裂般的疼痛。
他沾满血的手,颤抖着从牢房硬邦邦的床下,摸出一块玉佩来。
上好的玉佩,已经有了裂痕,是当初他挣扎时没能保护好,被段玉恒一鞭子抽出来的。
他握着玉佩,轻轻说了句,“雅筠,对不起,没能……护好你给我的东西。”
他连累了她,在家中为他求情,可他十分清楚,他只是做了一枚棋子,王爷与皇上之间,由他拉开序幕,除非他冤枉王爷,做个苟且偷生的小人,否则他怕是没命活着走出这牢房了。
杭清握着玉佩,仔细想着,又无法狠心的咬舌,自我了断,娘亲还在家中等他。
正当他痛苦挣扎之时,一道光亮照了进来,女子穿着绯色袍,拎着药箱,像涤荡浑浊的清泉,蓦然出现。
杭清眼睛里不由涌出泪来,“王妃!”
是她!
“杭清……”慕晚吟蹲在他面前,饶是做了心理准备,看到他这浑身的伤,心头也觉得十分压抑。
杭清激动之下,体内的伤牵扯的更厉害,让他疼的整个人蜷在一起,不停抽搐。
慕晚吟拿了止疼的药塞进他嘴里,为了防止他咬伤自己,还往他嘴里塞了一块棉布。
她安抚着杭清的情绪,把棂木拎了出来,跟她一起替杭清检查伤口,棂木一块没有感情的木头,都被气的跳脚,“是人吗是人吗?怎么能这么狠毒啊!这小腿上的肉都剐干净了,筋脉不知道断了多少,他是个男的……怎么还针刺手指呢?”
什么丧心病狂的混蛋啊!
慕晚吟强压着心头的怒火,让棂木先闭嘴,给杭清止疼治伤要紧,她如今虽然能仗着医侯的身份,明晃晃的说她是来采集疑难杂症的。
可她能待的时间也不长,不能被人发现端倪,否则对杭清一样不利。
杭清虽然吃了慕晚吟的止疼药,可剔骨剜腐肉的时候,一样疼的嘶哑出声,他忍痛挨着,脑子里浮现的,全是宋雅筠哭泣的面容。
她那么高贵典雅的人儿,不知为他哭了多少眼泪,她会不会一时冲动为了他,做出什么不计后果的事来?
不!
她不会,她永远清醒理智的,说不定看他陷入死局,她会袖手旁观,忘了他,另嫁他人!
这样……这样才不会牵连到她!
“雅筠,忘了我,忘了我吧……”杭清失去理智的时候,模糊呢喃着,声音破碎的可怜。
慕晚吟尽快为他处理好了伤口,筋脉断裂的地方也用了药,他的一双小腿怕是要留后遗症了,她只能尽力医治。
她替杭清把脉,发现他体内还有很多毒素,有些毒,她竟然很熟悉!
“慕家的毒药……”
慕晚吟眼中浮现出一抹恨意,“慕谦!是你……你和那个不要脸的女人!”
只有她的爸爸,还有他那个带走的小三,能够得到这些毒药的配方,制作出来。
慕晚吟心底暗恨,咬牙替杭清解毒,又给他灌了一大碗灵泉水。
杭清好不容易恢复了些神志,他说不了很多话,却把玉佩塞进慕晚吟手里,“王妃,求您了,把它带回去给雅筠了,我怕是……要辜负她了。”
她已经为他,耽误了六年,承受了很多闲言碎语,如今他……大概再无机会见她了。
慕晚吟没有接玉佩,冷着脸看他,“杭清,这不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该有的行为,你跟她的约定,你就要放弃了吗?”
杭清的笑声凄楚绝望,“若还有机会,我愿挣扎,可是王妃,我不能背信弃义去冤枉王爷啊,王爷于我,有知遇之恩,他比我更无辜,
杭清此生能遇到雅筠是幸运,得遇王爷,更是一生之幸,若我能为王爷祭军旗,我绝无二话,死一个杭清,胜过死更多的将领和士兵。”
他若死在段玉恒手中,王爷便由理由,于段玉恒抗衡,不会再连累其他军中兄弟了。
他愿赴死。
“杭清……”
“王妃!属下心意已决,只是我现在已经没办法给雅筠一个交待了,求您……”
他的囚衣破败不堪,满是血迹,他却努力的拿出没那么脏的一块,轻轻擦拭着玉佩,递给慕晚吟。
慕晚吟拿了玉佩,走出天牢的那一刻,她看到杭清眼中的坚定,胸腔里的恨意更浓了。
她将玉佩送去了国公府,宋雅筠收到的时候,便吐了血,她脸色苍白的跪在祠堂里,宋老国公和宋锦承来看她,她也只说,“祖父,雅筠不再为难你们了,若他死了,雅筠便随他一起去死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