铁皮箱哐当一声砸在地上,地面为之一颤。
张温满脸笑意,摊开右手虚邀陆林走到跟前,伴随步卒稍稍揭开箱盖,一道耀眼的金光随之绽放。
只见其中堆满一摞摞金饼,黄灿灿的珠光宝气,照耀四野,映得陆林的脸庞明晦有致。
荀攸呼吸一紧。
这得有多重?千斤都不止吧?
……一万两黄金完全可以打造五千精锐骑兵,张温说送就送?
“张太尉,你我既是同袍友军,补给辎重自当共享。”陆林眯了眯眼,淡然道:“不过你也太客气了吧?”
面对如此一笔金灿灿的横财,没人不心动,但陆林深知自己确实要让张温大出血,可——
这哪是大出血?
分明是捅进心窝子一刀啊!
送礼太直接,远超预期,陆林不禁怀疑张温还有别的谋划。
“礼轻情意重嘛。”张温看不出陆林的情绪变化,轻声道:“陆将军在阳翟击杀波才之后,颍水附近的黄巾军为之悚动。”
“所以末将奉命攻击颍阳与襄城之时,势如破竹,后来在附近筹集军饷之际,乡绅富户更是仰慕将军的神威,一呼百应。”
襄城?
再往南六十里不正是南阳么?
闪过思绪,陆林突然明白张温为何舍得如此大送一波横财了。
因为南阳正是袁术的地盘,而张温所谓的筹措军饷,无非劫掠勒索,那么肯定深深得罪身为地方集团代言人的利益。
简言之。
张温带领善战之军,抢了袁术的东西。
他原本背靠十常侍的宦官集团,丝毫不觑,但如今洛阳几近陷落,他还能靠谁?
到嘴的梁肉肯定不能吐出去,又靠谁才能对抗袁术?
答案呼之欲出,当然只有外戚,也正是手中握有重兵的自己。
理清思绪,陆林勾起嘴角笑得格外深沉,瞥了一眼沉甸甸的铁皮箱,侧身望向张温:
“盛情难却啊,那本将恭敬不如从命了。”
看见万两黄金被亲兵抬进主帐,张温嘴角抽动,心尖疼得恍如滴血。
自己千辛万苦的当打手,还得罪袁家,到头来却白忙活一场,让陆林吃干抹净了。
然而不等他怨念散尽,只听陆林悠悠又道:
“张太尉如此热情,本将理当回应,这瓶神仙水算做谢礼了。”
张温一怔。
这小子别看年纪轻轻,但坏心眼一点儿也不少,今天居然慷慨解囊了?
他满脸诧异的收下,打开瓷瓶一闻,充沛的灵气扑面而来,沁人心脾之余,精神大振。
神仙水!
张温眼前一亮。
但不等他张口发问,荀攸率先解释道:“这是玉露液,饮之聚气,本部主将也因此晋升先天八重。”
增进修为,一直都是张温的夙兴夜寐之事,现在听到如此神奇功效,欣喜之余,同样也有些不敢置信。
他浅啜一口,温润的灵气顿时涌进四肢百骸,催动真气如潮而起。
“效果如何?”陆林笑眯眯的望向张温,负手而立:“玉露液可遇不可求,恭喜张太尉武运大盛。”
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。
张温拱手深揖道:“多谢主将美意,末将感激不尽,这些俗物还请您收下。”
话音落地,又有两只铁皮箱抬上点将台。
不过这回不再是黄灿灿的金饼了,而是层层垒摞的银子,大如饺子,足有两千多只。
陆林心中一阵悸动,……张温刮地皮的能力也太夸张了吧?
方圆不足千里的颍水两岸,硬是让他搜出黄金万两,白银千斤?
袁术还不得气死?
陆林笑了笑,随手掏出两瓶玉露液,递给张温:“张太尉辛苦了,下去休息吧,公达会帮你安排全军驻营。”
“这……”张温大惊。
他望向陆林,满脸错愕,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。
瞧他这幅表情,陆林霎时乐不可支,摆手道:“本将还看不你那点兵马,放心大胆的休息吧,只不过需要你所部协同守营罢了。”
张温手抚胸膛,长吁一口气,如释重负的模样逗得周遭部将哄笑不已。
他尴尬道:“临近虎牢关十余里扎营犒军,陆将军必有谋划,那本部兵马原听差遣。”
陆林稍稍点头,算是应承了。
此时犒军宴已经开始了,明晃晃的篝火照亮整座营帐,到处都有伙夫忙得脚不沾地。
肉香四溢之余,一席月光悠然如水。
虎牢关,一抹人影悄然走向城头,目光烔烔的望向城外。
“轮番攻打三天,现在还就近扎营,犒劳三军?”陈宫心中默念不已,一时猜不过透汉军的想法。
按理说,两军交战,营垒虽说间隔不远,但肯定会严防死守,唯恐对方趁夜袭营。
但陆林此番反其道而行之,到底在耍什么花样?
陈宫思量良久,忽然有所明悟,这明摆是诱敌深入,准备趁势反攻一波从而彻底打下虎牢关。
“军师!”宋宪禀礼。
他指向城外,朗声道:“死阉大张旗鼓,设宴作乐,如此嚣张跋扈,末将愿领军杀入敌营,大振雄风!”
“徐将军,本部已经连续有半月没有斥候侦查了,你可知这意味着什么吗?”
“这……”宋宪哑然。
自从氾水镇被陆林占据之后,派出城的斥候大多失踪,往往被数倍于己的轻骑强杀。
使得现在的虎牢关很难知晓城外实情,五里开外,不辨山川地理,简直双眼一抹黑。
宋宪想起当初氾水之战的情形,心尖一颤,陆林本部兵马的战力水平不算一流,大多只是后天二三重的步卒。
但他动用地利的手段,极其熟练,什么拒马刺与陷兵坑,样样使劲招呼,让善于冲锋的并州铁骑特别难受。
想到这里,宋宪一时忿然:
“军师!”
“太尉张温劳师远来,同时又与陆林的外戚身份,泾渭分明,现在两军汇于一处,必然不合!”
“现在大军出击,也必然大战大胜!”宋宪的情绪很激动,起身请命。
陈宫蹙眉,沉声道:“如此明显的陷阱,你还要踩?”
“何不联络轘辕关的徐荣,两面夹击?一南一北的攻势之下,荥阳与氾水镇,必然有一处陷落。”
“此外……”
“军师何必多言!啰嗦!”宋宪连番两次被驳,尤为不悦,振袖道:“主将奉先横死于陆林之手,我必斩他的人头,以祭将军在天之灵!”
“传令!”
“点齐铁骑营!随我杀敌!”
远望宋宪杀气腾腾的背影,陈宫长叹一声,无奈之下只得调集守军,准备策应宋宪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