听着动静,正是隔壁邓叔的声音。
他媳妇儿要成精?那就是说,邓老二的亲娘出了啥状况?
我跟杏儿两个,火急火燎的往隔壁赶。
都没来得及走正门,我俩是从栅栏缝隙里,直接钻过去的。
等进了里屋,看到眼前的景象时,我就有些傻眼。
只见秦婶儿站在炕头,两眼直勾勾的盯着窗外。
她两腿微微蜷缩,两只胳膊回拢,让巴掌就那么软塌塌的垂落着。
瞅她这副架势,要是再给她根金箍棒,那她就变成女悟空了。
“邓叔,你家我婶儿她——这是怎么了?”我连忙问道。
邓叔站在炕上,紧抱着他媳妇儿的腰,说道:“布道啊(不知道),就是去山上割了些青草喂牛。等回了家,她就成这样了。”
“我瞅她这幅架势,跟上回出事儿时,一模一样的。”
“草的——这败家老娘们,就是个惹祸精,上山割草都能招惹罗烂(麻烦),我真特么想一脚丫子、把她踢回我丈母娘肚皮里!”
屋子里乱哄哄闹成一团。
邓老二却没啥感觉,就在那儿傻呵呵的干笑,像是在瞅他老娘的笑话。
我暗叹一口气,没法接邓叔的话茬,赶紧跳上炕、想给他搭把手。
刚刚来到秦婶儿跟前,还没来得及伸手呢,她忽然一转头,狠歹歹的瞪了我一眼。
下一秒,不知她从哪儿多出一股猛力,一扭腰、把邓叔甩个跟头。
邓叔撅头瓦腚、捋着炕沿就秃噜(滑)下去了。
嗖——
趁着这一空当儿,秦婶儿轻轻一蹦,便从炕上崩到地上,足有三四米远。
我有些发毛。
以前就听说过,秦婶儿上回招惹了黄皮子精,幸亏马大仙儿出手,才赶走了脏东西。
这次,莫非她招惹的脏东西、更加凶猛些?
这要是使出全力,估摸着都能蹦跶到窗户外去。
杏儿早就有所准备,一直候在门口。
看到秦婶儿近身,杏儿小手一拉,就将她拦了下来。
有杏儿插手帮忙,秦婶儿再想跑,可就没那么容易了。
替逝者守恶灵,我们在行。
可要是帮活人驱赶阴物,就要求助于马大仙儿才成。
十来分钟后,我呼哧带喘、领着马叔跑了回来,在我们身后,还跟着付如卿。
马大仙儿表情轻松,只是简单瞅了一眼,就判定招惹了一只小黄皮子。
他都没打算亲自动手,指了指付如卿,让他直接上阵。
“马老弟,你这新手的小徒弟,能成?”
邓叔跟我有同感,话里话外,透着对付如卿强烈的不信任。
“是骡子是马,拉出来溜溜不就知道了?你问那么多干嘛?”
“去去去——赶紧靠边儿站!被阴物沾染的时间长了,你媳妇儿可要大受影响啊!”马大仙儿说道。
屋子里腾出了地方,暂时只留下杏儿和付如卿。
我们几个,都站在屋子外,透过窗户、盯着里面的动静儿。
这会儿我心情可复杂了,既希望付如卿真能手到病除,赶紧帮秦婶儿解决掉麻烦。
可内心深处,还有个龌蹉的小心思,希望他掉链子(失手)。
付如卿越是厉害,我那份不安的心思就越重。
在我思前想后时,付如卿已经动手。
他探手到了头顶,拔下一根头发,下一秒,他嘴唇翕动,念叨着什么的同时,手臂朝着秦婶儿方向猛地那么一甩。
在付如卿做这些时,杏儿的眼睛倏然间亮了一下,似乎看到了颇为惊讶的事儿。
“吱吱……”
秦婶儿嘴里,发出不正常的动静儿,佝偻着身子拼命向后躲,明显是惧怕付如卿的手段。
可惜,有杏儿作为帮手,又有马大仙儿在旁边压阵。
这只小黄皮子,还能躲到哪儿去?
付如卿的姿势如同拔河,右臂僵在半空中,铆足了力气在拉扯。
片刻后,秦婶儿猛然一抖,瘫坐在地上。
从她身体里,果真拉扯出一只小黄皮子来。
这画面极其诡异。
明明眼前情景很正常,忽然间,就多出这么个小玩意儿,如同凭空出现的一般。
它不是我在兵坟里见到的那一只,稍小一些,毛发顺滑。
刚一现身,它“吱吱——”尖叫两声,想要向着左侧空隙逃脱。
付如卿仿佛早有准备,连续几道掌雷符箓砸落,硬生生将它逼了回来。
几个呼吸后,付如卿猿臂舒张、便将那小黄皮子抓在手里,
至此,帮着秦婶儿“瞧病”的事儿,付如卿算是圆满完成了。
看看他那副云淡风轻的模样,我就有些淡疼啊。
这家伙才从师几个月,就能独当一面了?
再瞅瞅我自个儿,到现在,还停留在“初更”阶段呢,距离“牙磨儿”,始终差着半步之遥。
邓叔松了一口气,想了想,他从地上捡起一块砖头,嚷嚷着要把黄皮子拍成大饼子。
马大仙儿赶紧拦住邓叔,说道:“邓老哥儿,你咋还这么冲动呢?”
“要是真把它砸死了,你信不信,今儿个晚上,你家就得被漫山遍野的黄皮子包围?”
我分不清马大仙儿是在吓唬,还是确有其事,反正这番话一说,邓叔立马就消停了。
开玩笑呢?
要是真来那老些黄皮子,都不用它们有大动作。
每一只挤点尿滴答,就能把邓叔家给淹喽,连带着俺家还得跟着遭殃呢。
秦婶儿缓了一会儿,终于彻底恢复正常。
“你说说看,你到底是惹上这小家伙的?”
“它连续两次附身,其中必有缘由啊!”马大仙儿说道。
秦婶儿当然分辨不出这些,她眼睛里露出一抹茫然,说道:“竟然是同一只?它——为啥可我一个人儿祸祸呢?”
上一次遭殃,秦婶儿就莫名其妙的,从那后,她对黄皮子就相当的膈应。
所以刚才上山时,突然遇到这小家伙现身,秦婶儿就格外谨慎,想要避开对方、绕道走。
可奇怪的是,秦婶儿往左走,那小黄皮子就往左凑一凑。
秦婶儿往右走,它就嗖嗖拦在右侧方向。
就跟拦路打劫似的,列开架子、不想让秦婶儿好好经过。
这下秦婶儿可火大了,心说老娘干了一整天农活儿、累了个半死。
现在就想割点青草喂牛,还被你这小家伙折腾出一身臭汗?
还治不了你了呢?
于是秦婶儿一个冲动,调转镰刀把儿,照着小黄皮子脑袋瓜儿,就揍了那么一下。
结果这一下,可就坏菜了。
“等等!秦婶儿,刚才你说,小黄皮子行动的速度贼啦快,每次都能快速拦在你面前。”
“可这次,你揍它那一下,它咋就没躲过去呢?”我忍不住问道。
秦婶儿前后的讲述,不是自相矛盾么?
小黄皮子要是纯心想躲,秦婶儿应该碰不到它才是。
难道说——这小家伙,是职业碰瓷儿?