黄巾军的溃败来的如此迅,张角一死,三十万大军顿时斗志全无,四散崩溃。冠军开始了一面倒的追杀。
片刻之后,张角的尸体包括那顶轿子,全都被抬到了皇甫嵩等人的面前。
“这便是贼酋张角?”皇甫嵩望着眼前老态龙钟的张角尸体,简直不敢相信,一个最多四十来岁的人,怎么会苍老到如此模样?
反倒是旁边的言君子或许早已经预料到了这一切,淡淡的说到:“这便是妄窥天机的后果,太平要术,终究不是凡人可以驾驭的。”
“什么?”他说的声音不大,皇甫嵩一时也没听清楚。
“没什么。”言君子平静的摇了摇头,似乎并不愿皇甫嵩知道太多。
随后他伸出手,在张角身上摸索了一番。
“没有?”言君子脸上万古不变的表情终于起了一丝变化,有些惊疑,有些不解。
“言仙师这是……”皇甫嵩看见他的动作,一开始有些不解,随后反应过来,问道:“言仙师说的是您要找的那件东西?”
“对。”言君子失望的说道:“那东西不在他身上,难道被他藏起来了?”
皇甫嵩问道:“那是件什么东西?”
“一卷书而已。”言君子还是不愿说太多,只是稍微吐露了一点点信息。
这时候皇甫嵩的副将突然走了上来,说道:“方才大战开始的时候,有军士来报说黄巾军南门突然杀出一队人马,已经奔西方去了。”
官军因为人数劣势,采取的是围三阙一的攻城之法,南方留了一个缺口,就是担心黄巾军困兽死斗。
那言君子一听此话,顿时将目光投向了南方,几息之后,他自言自语道:“原来是让人带着从南方跑了。”说完他不等皇甫嵩反应过来,竟然一步跨出,眨眼间便已远在数丈开外。
“言仙师……”皇甫嵩措手不及,连忙招呼了一声,可言君子疾行如风,几个起落便已消失在了大军之中。
“什么东西这么重要?”皇甫嵩皱起了眉头,正待沉思,数道迅疾的马蹄朝他奔了过来。
抬头看去,原来正是曹操朱隽等人从各自的营中赶了过来。
“大胜,大胜啊!”曹操隔着老远便欢喜的叫到。驰至皇甫嵩面前,他身手利落的一个翻身下马,兴奋不已地对皇甫嵩说到:“此战之后,黄巾军已无翻身之力,都乡候,此战居功至伟啊!”
皇甫嵩淡然一笑,道:“全赖三军将士用命,诸位将军鼎力相助,这份功劳,是属于大家的。”
曹操黝黑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充满了期冀的笑容。
随后他左右看了看,好奇的问道:“咦,对了,那位言仙师呢?说起来今天的战斗还真要多亏了那位仙师,若非他的道术显威,只怕我们胜的也没那么容易。”
皇甫嵩遗憾道:“言仙师已经走了,似是去追那件十分重要的东西。”
“哦?”曹操也流露出些许失望的神色,随即问道:“他要找的到底是什么东西,怎会如此急切?”
皇甫嵩摇摇头:“我也不知道,不过像是一卷书。”
“书?”曹操的眼神闪烁了几下,眼中折射出一丝贪欲:“传说中张角曾得仙人传授过仙术,难道那卷书,便是记载着这仙术的?”
皇甫嵩看出他眼中毫不掩饰的贪婪,摇头道:“即使是仙书,也非你我凡人可以染指的,你看看张角,这便是妄窥天机的下场。”
曹操这时才注意到一旁张角的尸体,只看了一眼,他脸上便显露出和皇甫嵩一样的惊容。
“这是怎么回事,张角不是正处壮年吗,怎么会苍老成这副模样?听都乡候的口气,难道这便是他以凡人之身妄自施展仙术的后果?若是果真如此,那这仙书,我便再也动不得脑子了,否则大业未成,却已油尽灯枯,这仙术习来又有什么意义呢?”
张角的惨状,让曹操彻底打消了染指仙书的念头,他稍稍和皇甫嵩聊了几句,便又转身上马,继续率军展开对黄巾军的追杀去了。
而另一边,张梁等人则在大军的掩护下,早早的杀出了重围。
跟随张梁一起突围的是他本部三千兵马,然而皇甫嵩等人深知用兵之道,看似围三阙一的缺口之中,依然暗流着一路伏兵,张梁率军好一阵厮杀,才千钧一地从伏兵阵中杀了出来。
此时跟随在他身边的,还有最多不过三百人。
好在这三百人都是骑兵,脚程颇快,等官军杀败黄巾军的时候,他们已经远远地离开了广宗城,正在奔往曲阳的途中。
连续奔跑了一天一夜,好不容易才逃脱官军的追杀,三百人当真是又饥又渴,张梁下令,全军找了条小溪边休息造饭。
独自一人靠坐在火堆的旁边,张梁心里又悲又喜,悲的是三十万大军灰飞烟灭,自己的兄长也惨死阵中,喜的却是自己安然逃脱,还带走了自己梦寐以求的天书。
想到仙书,张梁心头一阵火热,忍不住将手伸入怀中摸了摸那个麻布包裹着的包袱。
他不敢将书卷拿出来细细查看,因为即使这三百军士全是自己的亲兵,可张梁依然信不过他们。
这可是能够让人白日飞升的天书,万一他们当中某一个起了歹心,那自己还能安然逃到曲阳?
张梁只能怀揣着那让他心脏狂跳的至宝,静悄悄的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。
就在这时,一个担任警备的军士突然大声喊道:“谁?”
众人皆惊,连忙一骨碌从地上站了起来,就连几个原本在生火做饭的军士,也放下手中的瓦罐,掏出了身旁的兵刃。
只见一个麻木草鞋的中年人,神色淡然的从阴影中走了出来。
这中年人给人的感觉很奇怪,似乎面相极年轻,可气度却异常沉稳,连走路时也是不疾不徐,给人一种沧桑的感觉。
这正是千里追书而来的言君子。
走到火光照亮之处,言君子一双饱含风霜的眼眸,一下子就盯在了张梁身上。
“你便是人公将军张梁?”他轻声问道。
不知为何,这中年人虽然语气轻柔,可张梁却感觉浑身的汗毛都竖了起来,这是他常年身处军中所养成的对危急的本能提防,从这个中年人身上,他感受到了极度的威胁。
“你是谁?”张梁的脸庞映着熊熊的火光,显得格外狰狞。
“贫道琅琊山言君子。”言君子谦和地行了个礼,说道:“贸然现身,是希望能求张将军一件事。”
张梁目光闪烁,突然感到不妙,可是他摸不准这个自称言君子的道人的底,只得耐着性子问道:“你想求什么事?”
言君子伸出一根手指,遥指他的胸口部位:“张将军可否将身上的那卷书,交与贫道?”
果然是为天书而来的!
张梁心脏顿时不争气的狂跳了几下,随后心头一动,装作不解的样子反问道:“你说什么,我身上那有什么书?你少胡说八道!”
言君子微微一楞,似乎没想到张梁会耍这样的无赖。
不过他的表情依然没什么变化,只是稍冷了一些,不疾不徐的说道:“张将军请听贫道一言,那太平要术,本是我琅琊山的至宝,十三年前,本门师叔南华真人不知何故将此书下卷带离本门,此后此卷便一直下落不明,我等也是最近才打听到,这书原来一直在张将军的兄长手中,所以此次贫道前来,单纯只是为了物归原主,还望张将军能够成全。”
“哈,好一个物归原主。”听到言君子这些话,张亮似乎明白了什么,顿时愤怒不已,大喝道:“我说官军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厉害了,原来是你在背后捣鬼,你害死了我的兄长,还想让我物归原主,你这是做梦!”
言君子无可辩驳,却也懒得辩驳,只是依旧风平浪静的说道:“你兄长之死,只是因为他没有习得使用道术的法门便妄自施法,纯属天道反噬,与人无尤,而贫道取回本门应有之物,也是天经地义,张将军的话,有些过了。”
张梁冷冷一笑,道:“天书乃是你门派师叔赠予我兄长的,又不是我们抢来的,既然如此,那天书便理应是我们的,我看你说这些话,才是强词夺理!”
言君子眉头微皱,道:“太平要术乃是我琅琊山师门至宝,即使是我那南华师叔,也没有随意赠予他人的权力,所以这书,理应还是我琅琊山的。”
“哼,说得好听。”张梁不屑地冷笑道:“你口口声声琅琊山,师门至宝,可谁又能证明这天书的确是你琅琊山的?说不定你们琅琊山也是鱼目混珠,想要将这天书据为己有呢!”
言君子闻言眉毛轻挑,隔了许久才长叹一声道:“看来言语果然是无法说服将军,既然如此,那就怪不得贫道动手了。”
“哈哈哈哈!”张梁大笑道:“我这里有三百个弟兄,你以为凭你一个人呢就能把书抢走吗?”
言君子似是不愿与他争辩这等小事,既已决定动手,他的动作便在没有半点迟疑。
只见他微微向前踏了一步,只这一步,便顿时让张梁这边三百个人就齐齐变了脸色。
因为他一步就跨到了张梁身前。
隔着十几丈远的距离,他居然一步就出现在了张梁的面前!
就连张梁也被这一步吓了一跳,不过幸好他常年身处军伍,无论反应还是身手都及其了得,言君子一步贴身,他想都不想便挥动手中长刀,正正砍向了言君子的脖颈。
言君子原本下一个身手探向他怀中的动作被迫一滞,反手按向了他的长刀。
无声无息间,张梁的长刀被一只洁白如玉的手按在了空中,任凭张梁如何使力,也再难以移动半分。
“还看什么看,还不快上!”张梁被言君子那神鬼莫名的力量所震慑,急忙朝周围的亲兵喊到。
他的亲兵们这时才反应过来,连忙出大喊,提刀向言君子冲了过来。
眨眼间,数十道刀光劈向言君子周身上下,雪白的刀光在火堆的照耀下,反射出血红色的光芒。
言君子又向前踏了一步。
这一步,他来到了张梁的身后,那数十道原本劈向他的刀光,全都落了空。
然而很快,身后又是数十道刀光亮起,原本那些站在张梁身后的亲兵,也劈出了手里的长刀。
言君子再动。
他的身体就仿佛大海里的游鱼,任凭海浪如何汹涌,他只是随波逐流,忽前忽后半点儿不沾烟火气,可那些雪亮的刀光全都被他神奇的避过。
而他的手,依然死死地握住张梁的长刀,让张梁半点儿也动不得。
“哇呀呀,气死我了!”张梁被言君子单手握住长刀,半点儿反抗的余地也没有,顿时心头涌起一股无名怒火,等到言君子再次移动身形时,他干脆丢下了长刀,合身扑向了言君子怀中。
此时他手里依然多了一柄寒光闪闪的匕,宛如一条吐信的毒蛇般,刺向了言君子的小腹。
可电光火石间,原本被言君子举在空中的长刀,却突然出现在了匕前方,那锋利无比的匕尖,一下子刺在长刀的刀面,出“叮”一声细响。
张梁微微一愣,急忙拔腿后退。
而言君子却如跗骨之蛆一般,再次踏出一步,又贴到了他面前。
“太快了!”张梁心头闪过一丝惊惧,怪不得这言君子敢大言不惭地要从三百人手中抢夺他的天书,就凭这度,这三百人根本就连他边儿都挨不到啊!
几起几落间,张梁已经明白,自己根本不是这言君子的对手,就算加上他那三百个亲兵,也根本无法阻止对抢走自己的天书,这时他心里已经生了退意。
“大家一起上,围住他!”仓皇之间,张梁冲周围的亲兵大喊道。
那些亲兵还没意识到张梁已经准备逃跑了,闻言顿时提紧长刀,一起冲言君子围了过来。
被三百个人团团围住,这次即使言君子的身形再灵活,也无法自如的腾挪闪转了,不得已,他只好暂时从张梁身前退开,在一片雪亮的刀光剑影中游弋起来。
即便如此,言君子也始终没有还击过一次,只是一边急地躲闪,一边用那万古不化的淡然声音说道:“我无意伤人,还望诸位不要逼我!”
而这时张梁狼狈的脱出了战圈,他看着被手下团团围住的言君子,面上似乎闪过一丝犹豫,可很快,他的眼神变得凶狠而坚定起来,一言不的转身跨上了自己的战马,轻叱一声骑着战马遁风而逃。
片刻之后,人群中突然爆出一阵犹如洪流般的长啸,随后人群猛然炸开,言君子卓尔不群的身影从三百人的包围圈中豁然冲出,朝着张梁离去的方向电掣而去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