绿水幽灵(8)(1 / 1)

“曲掌柜,你一边去!”白子炎一巴拉,曲掌柜一下子便倒在地上。

白百宏见状怒意横生,借着酒劲儿上前一把推过去,将他爹推倒了。

白子炎触不及防倒在地上,整个人摔懵了。

不止他一个人懵了,同样倒在地上的曲掌柜,以及行凶者白百宏通通都懵逼了。

只见曲掌柜最先从懵逼的状态下苏醒过来,他突然站起来硬生生拽着白百宏跪下,“还不快跟你爹认罪,喝酒喝的都不是你了。”

经他一提醒,百宏彻底醒了过来,背后的登时一片凉汗。他噗通跪下来,狠狠磕了一个头,道:“爹,儿子不是故意的,儿子错了……”

曲掌柜赶忙去扶起白子炎,“东家,大少爷知道错了,方才他喝醉了,一时糊涂才……”

白子炎的胸口剧烈起伏着,他咬着牙指着白百宏说道:“喝点马尿就不是你了是吧,竟敢跟老子动手了!”

他推开曲掌柜的手,怒道:“行啊你,翅膀长硬了是吧。你瞧你成天在人前人五人六的风光的很,你不想想你的一切是谁给你的,是白家,是我!”

“爹,我错了,方才不是故意的……”边说边自己抽嘴巴子,白百宏此刻也是后悔万分,悔不当初。

白子炎正在气头上,自然不会理会,“你给我滚回家去闭门思过,让你看看没了你白云山庄能不能散了!”

说罢,白子炎拂袖而去,曲掌柜看了白百宏一眼,赶紧追了上去。

白百宏身子一软,直接仰躺在地上,使劲敲了敲脑袋。

本来他前些日子因为心里憋屈,白子炎对他的懈怠和脾气睁一只眼闭一只眼,不想今日过头了,反而变成没理的了。

终究是喝酒误事,他酒量一项很好的,怎么今天就……

小丁怯怯地走进来,“少爷,老爷让小的将您的酒都扔了。”

白百宏不耐地摆摆手,“滚滚滚——”

小丁哎了一声,三下两下将东西收了,快速消失在屋里。

屋内烛火瑟缩着终于灭了,随之陷入了黑暗之中。

白子炎带着满肚子气回了白府,辛姑问发生什么事了,他只闭口不言,只喝酒独自生着闷气,期间唉声叹气。

辛姑想这其中一定有事儿,于是唤来白子炎的长随一问,才知道山庄子发生的事情。

听罢后,她强忍着笑意,唤来两个女儿,“你说说你那个个哥哥,还是不是个人,脸连自己的父亲都敢殴打,如此大逆不道,怎能继承白家白家家业。”

看着她扭曲的表情,白银朱忍了忍实在忍不住,“娘,你要笑就笑吧,憋着不难受吗……”

“银珠,别乱说,娘是牙疼。”

白水苏冲妹妹眨巴了下眼睛,微微摇头。

白银朱勉为其难地点点头,“好吧,牙疼就牙疼吧。”

“你俩行了哦,别合着伙埋汰你们的娘,一样不孝!”辛姑腕了两人一眼,“这都什么时候了,前院有狼家里有虎的,你们还不省事。”

白银朱往前走了一步,道:“娘,你说外面的狼是大哥,这个我理解。可家里的算什么虎,她不过就是一弃妇。”

白水苏皱眉,“莫要乱用词,她连定亲都无,算得什么弃妇。”

她认真纠正,转而对母亲说道:“娘,我们知道你和大哥娘亲早年的恩怨,可那都是过去的事了,家和万事兴,可不能让外人看了笑话去。”

“就是啊。”白银朱也说道,“这伤害已经铸成了,也不能总看过去吧,那日子还过不过了。再说了,大哥这些年也不好过。祖母为了让你好过,很少叫他回来,真的够了。难道真的要让他死在外面你才满意吗,咱们可都是一家人……”

白水苏忙给她打眼色,阻止她继续说下去。

她二人是听着辛姑抱怨长大的,说句实在的早就已经听烦了。在惨痛的事,听个没完也渐渐没了感觉。

哗啦——

满几的茶具皆被辛姑推到地上,她神色愤怒中带着难以言说的难过,撕着嗓子说道:“你们知道什么!你们怎么知道我的苦!我愿意针对他的吗,是他害的我早产和难产,从那再无法生育,要不是他我怎么会落得半身伤病,如今还要天天吃着苦药吊着!”

白银朱低声嘟囔道:“可大哥那时候才五岁,怎么会是故意的,稚子无罪啊,娘这样不是自苦吗……”

啪一声,白银朱脸上多了五道红印子,她不可置信地看着手还没收回去的辛姑,眼泪瞬间夺目而出,接着抹着眼泪跑出了房间。

辛姑的手颓然地垂下,神色酸楚。

“银朱!”

白水苏刚要去追,但回头看了看母亲又坐了下来,她挨近辛姑,拿出帕子给其擦了擦眼泪,“娘,今天你到底怎么了。”

母亲平时跟他们抱怨的时候,她们也会顶嘴,从来不见她如此暴怒,着其中一定有什么事她不知道。

辛姑低头努力将泪水憋回去,稳了稳方缓缓道:“你那哥哥醉酒后扬言,整个白家早晚是他的,到时候绝不会给咱们娘三个好日子过。你说我怎么能当做没事,我不为我自己想,也该为你们着想吧。既然关系已经如此恶劣,装也装不下去,他不得你爹的喜爱,我们便安全一分,这个道理你应该懂。”

她犹自擦了擦眼泪,“酒后吐真言,就算他不吐,我也知道他就是这个心思。”

原来如此。

白百宏此人心胸狭窄无才无德,能有那个心思并不奇怪。说说气话就罢了,可是若是抱着难为她们的心思,那就千不该万不该了。

“你们都不明白,以为一个五岁的孩子什么都不懂。那时候我被鞭炮声吓得跌倒,我分明看到白百宏在笑,他在笑……”

辛姑下意识伸手抱了抱自己的肩膀,一想气那孩子天真的面孔露出的诡异的笑容,便汗毛直立,多少年了都忘不掉。

白水苏眼见闪过一丝狠色,一向温温柔柔的声音变得很是坚韧,“娘,他以为他是谁,一无身份,二无才智,白家就算落到他手里也是必败的。”

见女儿终于理解了,辛姑激动地抓着女儿的手,“可不就是这个意思,只怪我肚子不争气……”

白水苏皱着眉打断她,“别说这种话了,没用。还是想些办法先做筹谋为是。”

“能有什么办法,不过是趁着白家家大业大的时候给你姊妹俩许一个好人家,以后白家变成什么样都不与你们相干。只是没有娘家兄弟助力,到底会让人看轻,我得为你们多备些嫁妆。”

每每想到这里辛姑都愁的睡不着觉。

“我们是嫁出去了,你该如何?”

“我……”辛姑迷茫了一瞬,然后道:“我有娘家,我有父亲,他们会……”

外祖父年事已高,舅舅已经过世,而外祖母是继室,不过四十岁年纪。前两年刚生了一对双胞胎女儿尚且顾不得,哪回理会她个外嫁女。

或许只有表哥是个指望吧,只是表哥飞池中之物,小小的贺州圈不住他。以后天高皇帝远,谁能顾得上谁,到底还是要靠自己。

白水苏在心里叹了一声,“你婆家靠不住,还有娘家,我和妹妹婆家靠不住,那该当如何?”

辛姑愣住,巨大的恐慌将她笼罩,她喃喃道:“是啊,你们该怎么办。老太太终究要去的,你爹又是个粗心大意的,唯一的哥哥对你们生了坏心……你们该怎么办……”

世人哪里会知道,贺州最富有的当家妻主也有自己的难处。

白水苏上前挪了挪抱住脆弱的母亲,“娘,别怕,谁说白百宏一定能做当家人呢,如果他死了呢……”

辛姑身形一顿,心惊地看向女儿。

她这个时候才发现,自己这个能干的女儿长的更像她爹,一点都不温柔婉约。此时她眉眼间露出的决断,跟她爹很像。

她紧紧地抓住女儿的手臂,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。

“哈哈哈……”

伴着一串得意又幸灾乐祸的笑声,青芽进了幽暗的厅里头,“小姐,你猜我碰到谁了?”

阴暗的光线里原云柯看不清她的脸色,但猜也能猜到了,她笑道:“你这是碰到哪个仇家倒霉了吧。”

“哇哦,小姐好聪明的哩。”青芽憋不住又夸张地笑了几声,“我看道那最张扬跋扈的白四小姐捂着脸跑啦,看她的样子一定是被打了!太好笑了,叫她得瑟,这三个姐妹里,就数这个四小姐最讨厌。”

原云柯在默默摇摇头,青芽有次和白银朱打架没打过人家,就此结了怨。要说,这白家也是够能担待的了,一个小丫鬟跟正经小姐打架也能全身而退。

“我听那三小姐哭的可惨啦,也不知道是谁替天行道。”

原云柯纳闷地想了一想,记忆里这个三小姐满受宠的,谁会对她动手呢。

“她从哪里出来可知道?”

青芽收起了笑,认真地说道:“看着像是东院,今天大夫人在东院处理事务。”她哇了一声,像是被自己的机智震惊了,抚掌道:“一定是被大夫人打了,她嘴上没把门的,说了一些气死老娘的话也不意外。”

“说了什么话能动手呢,大夫人她是被什么刺激了呢……”

原云柯摸着下巴想着,突然又想起一事。“青芽你去找小茶,让她打听打听可是出了什么事。”

小茶早就被她哄的归于我军阵营,小丫头挺机灵,她去打听事儿并不扎眼。

青芽撅起小嘴,“好吧,她要是办不成,看我不收拾她。”

“行,快去吧,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耽搁。”原云柯鞭策着。

受到鞭策的青芽唉了一声,利落地跑出去办事了,厚厚的门帘落下,屋子又陷入了幽暗。

原云柯望着两盏油灯,深深地吐了一口气。

现在她的状况当真就跟一只鬼一样了,见不得阳光耽搁她多少事……最重要的是,不见阳光身体会缺钙的啊。

她得想办法破解这个破诅咒。在这个世界既然有能下咒的人,那定有能解咒的人,她相信扯淡的世界也有因果逻辑。

原云柯看了看自己纤细的胳膊腿,心想还不如上一个世界里石小垛的强健。

还得锻炼呐。

廊下青芽正抓着小茶吩咐事情,忽听屋里头‘嘿哈嘿哈’个不停,还有扑扑腾腾的声音,小茶缩了缩脖子,“姐姐,表小姐在里面不会有事吧。”

好吓人呐。

青芽揪了揪她的小辫,“我们小姐在锻炼身体,你懂个什么。别说这些废话,交代你的事你赶紧去办。”

“哦。”小茶走下台阶。

青芽在她背后说道:“跑起来啊,吃那么多饭是让你散步的吗?”

小茶再次哦了一声,跑了起来,很快跑出了门口。

“哼,都是懒的,欠鞭策。”青芽刚要回屋复命,一眼瞄见门口有个大个子仆妇在门口鬼鬼祟祟的。

好啊,什么阿猫阿狗的都敢过来小窥,真当她左家没人了吗。

青芽撸起袖子,噔噔噔跑道门口,厉声道:“你是什么人,在降梅轩贼眉鼠眼的做什么?”

那仆妇好似被吓了一跳,小眼睛睁的大大的,“这位姐儿,敢问暮雪阁怎么走,我这才入府不久,迷了路了。”

青芽掐着腰,一副反派跟班模样,“你的豆眼是干什么吃的,这里是降梅轩,降!梅!轩!暮雪阁在前面,你走过了!”

“哎呦老姜你怎么跑这里来了?”一个胖胖的婆子小跑的着过来,走到跟前赔笑道:“青芽姑娘,这是伙房刚来的姜桂花,头一回来送吃食给各位主子,一时迷了路。”

陈婆子瞪了姜桂花一眼,“都跟你说了过了北亭就是二小姐的暮雪阁,你怎么回事儿?”

姜桂花红着脸,低头看着脚尖,呐呐道:“我识不得方向,又第一次来……”

“什么意思送什么吃食?”青芽不耐地问道。

陈婆子道:“哦,是今天庄子里送了一只鹿,老夫人便命我们大伙房的做了小天酥(鹿鸡同炒),给各个主子送去添做中膳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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