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们在调查阎方的时候就知道他有一个好友,是一个做刀的巧匠,只是阎方死后,这个人突然也没了踪影。
经过细密的调查,他们查到他落脚在千县,可真正找到这个人的时候,他们才知道他是个疯子,多年前自断双手,烧了自家铺子,从此消失不见。
这个姜师傅一定是察觉到有人在找他,为了不连累家人,所以才自断双手把自己弄成一个疯子,从此藏匿于世。
那他知不知道阎方的事情?
如果不知道,他为何会在阎方死后突然消失?
如果知道,他又是通过什么途径知道的,毕竟阎方当年传出来的只有四本菜谱,没有人知道他后来经历了什么,更不知道他与那笔消失的白银有关。
菜谱?
像是迷雾中突然亮起的一道光,季棠渊似乎想明白了。
这个姜师傅很可能就是当年将四本菜谱分别寄出去的人,他不但认识阎方的这四个徒弟,而且还发现了菜谱中的秘密。
他知道这个秘密会让他死无葬身之地,于是离开京都躲藏了起来。
季棠渊不免惋惜,失之毫厘谬以千里,他和季东盛都错过了一个天大的机会。
“督军,这个人要怎么处理?要查幕后指使吗?”
对方既然敢做这样的事,自然是把身份瞒得死死的,就算是查也查不到,更何况是谁做的,他心里已经有数了,再查下去也没必要。
“你处理吧。”季棠渊捏了捏眉心,并不想在无关紧要的人身上浪费力气。
他虽然脾气不太好,却贵在收放自如,知道这件事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,便没有继续纠结不放,转而想起另外一件事来。
那个小丫头为什么会出现在雄鸡村,当真只是巧合吗?
依照他们的调查,洛家应该跟这残谱没有关系,可偏偏季东盛那边又跟洛家的大孙女沾了边。
姜师傅死前见的最后一个人是小丫头,小丫头如果没有说谎,那么姜师傅留下的东西就只是一套刀具,可小丫头要是说谎隐瞒了什么呢?
她有这个胆子吗?
想起那双咕噜咕噜乱转的眼睛,季棠渊再次捏了捏眉心。
“人先留着,带回荣城再说。”季棠渊突然改变了主意。
祈五见他不悦,默默的退下了,并没有问留下那个杀手的用意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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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姐,督……督。”
闻溪还在整理那套刀具,准备明天就回荣城,季棠渊那里不知道是怎么回事,也弄不准他会不会同意。
但她也没做错什么,还帮他找到了杀手,他总不能知恩不图报,还把她跟阴谋诡计联系到一起,一直拘着她吧?
“督什么督,难道还是督军来了。”闻溪背对着映夏,随意的打趣她,反正这种可能性几乎为零。
“督军。”映夏要死的心都有了,急忙提高了音量,“督军好。”
闻溪手上动作一顿,回过头时就看到那个高高在上的男人,一身军装笔挺的站着。
他还是回来的那套衣服,连帽子都没摘,一成不变的装束,一成不变的……臭着脸。
“督军。”闻溪立刻迎上去,露出狗腿的笑容:“什么风把督军给吹过来了。”
“什么风能吹动我?”他似笑非笑的反问。
闻溪:“……。”
这人,真不会唠嗑,这不是客套话嘛。
季棠渊摘下帽子,看了一眼局促不安的映夏,映夏与他对了下视线,立刻就像被烫到一样,赶紧把头低了下去。
过了一会儿,感觉他还在看着自己,这才大胆的抬起眉梢,看到他的帽子还擎在手中。
映夏也是个机灵的,心中的恐惧退下,理智重回高地,急忙上前两步接过了季棠渊的军帽,转过身小心翼翼的挂好了。
季棠渊的表情这才有所缓和,没有那么凌厉了。
闻溪在旁边看得一愣一愣的,这是把她的丫鬟当成他自己的来使唤了?
不过普天之下皆王土,她也说不出什么所以然来。
季棠渊看向那套摆成一排的刀具,目色渐深,“不想试一试?”
“这里没法试啊。”她早就蠢蠢欲动了好吗。
“院子里有个小厨房,食材的话可以去大厨房拿,我让人吩咐下去。”
闻溪眼睛一亮:“真的可以吗?”
季棠渊冷哼一声,人已经在窗边的美人榻上坐了下来,随手抽了一本书翻着,显然不想回答这么白痴的问题。
闻溪不想跟这块冰一块呆着,赶紧说了声:“那我去厨房拿东西了。”
一溜烟儿的跑了。
季棠渊皱了皱眉头,招手让人跟了过去,这季家说大不大,说小也不小,初来乍到,也不怕迷路?
闻溪带着映夏去了季家的后厨。
这一路走来,山山水水,景色如画,亭台楼阁,瞄龙刻凤,无不彰显季家的富有。
季家的厨房就更加热闹了,一大早就有商贩送来新鲜的食材,山珍海味,应有尽有。
千县有很多人都靠着季家讨生活,季家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人。
厨房的管事妈妈知道闻溪是督军带来的人,自然十分热情。
“小姐,您看这尾石斑鱼,码头刚刚送来的,还活蹦乱跳的。”
“这边还有刚宰杀的鸽子和老母鸡,用来吊汤最好了。”
“这些红牛肝菌也是刚刚运来不久,您看,上面的土还没干。”
红牛肝菌生长在辛国最难端的云滇,能从那里运送食材过来,可见季家真的是钱多的没处花,就连督军府都没有这么奢侈吧。
闻溪挑了几样食材,那管事妈妈亲自让人将东西送到了她所住的小院中,临走时还感恩戴德,好像她拿了人家厨房的东西,厨房都跟着蓬荜生辉了。
闻溪承认,这种狐假虎威的感觉还真是挺爽的。
只是这爽劲儿还没过呢,她就头疼了。
本以为走了这一趟后0厨,那位大人应该也离开了吧,可是看到河柱站在门外欲言又止的样子,闻溪立刻抚额。
“没走?”她用嘴形问。
河柱点头。
闻溪真搞不懂季棠渊想做什么,平白无辜把她拘在这里不说,现在又赖着不走,好像这是他家后院似的。
……好像真的是人家的后院。
闻溪硬着头皮进了屋,一眼就看到窗口的人,她走的时候,他在随意翻书,此时书扣在小矮桌上,而他斜靠着美人榻的那个大迎枕,竟然是睡着了。
睡着的男人少了平时的清冷,多了一丝静怡,就连落在他身上的阳光都小心翼翼的柔和了不少。
这男人醒着的时候真是不讨喜,阴晴不定,哪怕长了一张天怒人怨的脸。
唉,还是这样不动弹的时候好,感觉像只很好欺负的大猫一样。
闻溪暗笑几声,突然觉得有点冷,竟是美人榻边的窗户没有关好。
她听老人讲,睡觉的时候头对着窗户吹风,醒来时很容易面瘫。
她盯着那张精雕细琢般的脸看了看,心想这么好看的脸要是歪了,那多暴殄天物啊。
好心的闻溪蹑手蹑脚的走了过去,准备把窗户关好,可是刚近了他一步,手腕突然就被攥住了。
闻溪吃痛,忍不住痛呼出声,这男人的手像是钢铁一般,攥在她手腕上的力气,像是要把她的手给捏断了一样。
实际上,她真的有种要被捏碎了的感觉。
“督军。”
季棠渊听到女孩带着疼痛与惊惧的声音,这才猛然松开了手。
闻溪急忙往后退了两步,一手握住手腕,一脸控诉的看着他。
他这是干什么,杀人灭口吗?
季棠渊已经坐直了身体,眼底的狠戾之色还未退尽,面前的女孩皱着五官,眼中泫然有泪,身体似在微微颤抖。
他看了下自己的手,轻轻敲了敲眉心:“你做什么?”
这是他的本能反应,在熟睡时也会保持着高度的警惕。
曾经的他天真的相信身边的人,却没想到会在睡着的时候被人捅了一刀,那一刀若是再正一点,他已经没命了。
自那以后,不管他看起来睡得有多熟,总能在危险靠近的一刻猛然惊醒,并且做出反应。
他的生活本就如履薄冰,哪容得他高枕无忧。
闻溪委屈道:“我想关窗,开窗睡觉会中风的。”
季棠渊这才感觉到身后有冷风掠过,激起后背的一层寒意。
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睡着,在他不熟悉的地方,他从来都会保持十二分的警惕。
“过来。”季棠渊招招手,像在招呼自家养的小猫。
闻溪不肯,依然一脸戒备的看着他,她的手腕还疼着呢,要是他再发疯,说不定真的会把她给废了。
她是厨师,没什么比这双手更重要了。
见她不肯动,季棠渊的脸色沉了几分,怎么他看起来很吓人的样子吗?
真是个不听话的小丫头。
心里这样想着,人已经站了起来,长腿一迈,没两步就到了闻溪面前。
闻溪还要躲,可身后是桌子,她的腰已经撞在了桌沿上。
季棠渊已经拿起了被她握着的手,纤细白皙的手腕上通红的一片,隐约还有泛白的指印,不出所料,明天一定会变成青紫色。
他这是用了多大的力气,再大力一些,大概真的会断了吧。
怪不得小丫头这么警惕,心里怕是已经怨恨到了他,把他当成了暴力狂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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