河柱坐在季棠渊的车上,发挥着导航的作用。
两辆车在黑暗中平静行驶,开到洛家墓地时,一弯明月当空。�0�2�0�2两名警察守在路口的位置,闻溪跟着季棠渊他们一起上了山。
荣城已是春天,山风吹拂,微有凉意。
季棠渊牵着她的手,干燥的掌心温暖了这份春凉。
林恕和陈乔笙走在最后,林恕朝着前面的两个人努了一下嘴巴:“早知道晚上别吃宵夜了,这狗粮要把我撑吐了。”
陈乔笙没说话,只是凉凉的看了他一眼:“你晚上八点吃的宵夜,现在应该还在胃里进行消化,等到进入小肠,想吐也吐不出来 ,要不要停下来吐一下?”
林恕:“……。”
他么的,这人有病吧,玩笑话也听不懂吗?
可林恕心里恼,脸上也不敢表现出来,反倒赔着笑:“不吐了不吐了,我消化消化还能再吃。”
“就是这里了。”河柱在前面喊道:“老爷正月里还来祭拜了一次祖先,我当时记得,大少爷的碑在最后面。”
顺着河柱的指引,众人很快就找到了洛向前的墓碑,碑前还残存着一摊烧成黑色的纸灰,一些已经被鸟虫光顾的瓜果点心残渣。
根据食物变质的状态可以看出,应该都是正月时祭拜用的,是洛家人当时带来的。
山风吹来,伴着几声不知名的啼鸣,在林间墓地穿过。
闻溪紧紧贴在季棠渊的身边,除了她和河柱,这些人好像都不会害怕一样。
“那就开始挖吧。”季棠渊看向面前的墓碑,“尽量减少破坏。”
林恕指挥着带来的几个下属,众人拿着铁锹锄头,动作麻利的开始挖坟。
随着一堆堆夹着杂草的土壤被堆向一边,闻溪心情复杂,既希望是,也希望不是。
“你们挖得仔细一些,别把墓碑挖倒了。”林恕站在一边叮嘱。
如果里面的人是洛向前,那么他们还要把坟头恢复原状,以防洛家人发觉。
这样一直挖了半个小时,终于看到了下面的枣红色棺木。
闻溪往坑里看了眼,心跳不由加速,她还是第一次看到这样的棺木,埋在泥土之下,上面布满了泥土,因为时间久远,木质已经开始腐烂。
这时,穿着白大褂,戴着白手套的陈乔笙跳入泥坑下方,他和几个警察一起,用力而缓慢的推开了棺材盖子。
随着盖子打开,里面传来一股腐朽的味道,那种震撼的感觉让闻溪忍不住抬手堵住鼻子。
十年时间,尸体已经变成了白骨,但身上穿着的衣服却完好无损。
洛家当年肯花钱,寿衣用的是上等防腐的衣料,就算现在看来,依然光鲜如新。
几道手电的光芒照在这具尸体上,头骨上两只空洞的眼眶森林的注视着众人。
闻溪咽了一口唾沫,下意识的往季棠渊的身后躲了躲。
这是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尸体,而且对方还是她的亲人。
林恕擎着手电,陈乔笙在认真检查尸体。
“怎么样,有什么发现?”林恕着急的问。
陈乔笙道:“手电再低一点。”
林恕听了,赶紧弯下身,把手电的光芒对准了陈乔笙要求的位置。
两人靠得极近,几乎脑袋贴着脑袋。
闻溪站在上面看着,顿时有些好奇,“林厅长为什么这么怕陈法医啊?”
“怕?”季棠渊挑眉。
“难道不是吗?我看陈法医说什么,林厅长都会照着做,从来不反抗。”
季棠渊笑了下:“因为他欠人家的。”
“林厅长做过对不起陈法医的事?”
“算是,也不算是。”季棠渊卖了个关子,“老乔的亲爹就是被林恕一枪打死的。”
闻溪:“……。”
这哪是欠,这简直就是杀父之仇啊。
如果真是这样,陈法医对林厅长就真的太好了,不然身负杀父之仇,说不定哪天就在林厅长的胸口插把解剖刀了。
闻溪还没来得及继续追问两人的过节,就听到陈乔笙的声音:“这具尸体的双手完好无损,生前不曾受过任何伤害。”
闻溪和季棠渊相视一眼。
“老乔,什么意思啊?”林恕着急的问。
陈乔笙道:“我听说死者生前烧伤过双手,就去医院查了一下当年的病例档案,档案上显示,死者因为右手严重烧伤,伴随食指和中指骨折,虎口筋脉断裂。现在尸体已经白骨化,筋脉早已不复存在,但是骨折会在骨质上留下愈合后的骨痂,就算白骨化也能发现。”
他拿起两只白森森的手骨:“可这两只手骨上,都没有发现骨痂,可见躺在这里的这具尸体,双手在生前没有骨折的损伤发生。而且这双手骨骼粗壮,虎口有骨质增生。不仅如此,我检查了尸体的全身,发现这具尸体的主人,生前是一个练家子,虎口处的骨质增生是因为长期提刀斧之类的武器造成的。”
“大舅从幼年时就患有肌无力症,直到二十多岁的时候才得以好转。”闻溪说道:“他不可能是个练家子。”
“闻小姐说得是,这具尸体的确不可能是一位肌无力症患者,从这些骨头的发育状况可以看出来,他一直身体健康。”
“所以,这个人根本不是大舅。”闻溪也说不清此时是种什么样的感觉,但是不得不说,他们似乎离真相越来越近了。
~
洛中怀深夜被叫到警察厅时,他还一直忐忑着,以为是洛向阳那边出了什么问题。
上次闻溪去看过洛向阳,她说洛向阳一切安好,督军也正式下令重查此案,这让他几乎熄灭的希望又重新燃烧了起来。
洛中怀被直接带到了厅长办公室,让他意外的是,闻溪竟然也在。
“溪儿。”洛中怀的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,“这是怎么回事,是不是你二舅……。”
“外公,不是二舅的事情。”闻溪上前扶着他坐下来,“是关于大舅的案子。
“你大舅的案子,不是早就结案了吗?”
“其中另有隐情。”林恕说着话走进来。
洛中怀急忙起身,客气的问好:“林厅长好。”
“老爷子,您别折煞我。”林恕赶紧把洛中怀按到座位上,又亲自倒了一杯水,“老爷子,您叫我小林子就好。”
洛中怀一脸茫然的看向闻溪,他虽然知道这位林厅长与闻溪是认识的,上次酱油厂开业的时候,他还亲自上门道贺,但是对他也如此客气,倒让他迷糊了。
闻溪差点没憋住笑,小林子?真亏他能想出来。
“外公,林厅长喜欢开玩笑。”闻溪只得出来打圆场,“他会跟您说清案情经过的。”
林恕在沙发对面坐下来,把手中的验尸报告递给洛中怀:“老爷子,我在这里向您道个歉,在没有经过您允许的情况下,挖了你们家的祖坟。”
“什么?”洛中怀惊得从沙发上站起来,哪怕对方是厅长,他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与愤怒。
自古以来,谁不视自家的祖坟为圣地,很多人为了选取一块风水宝地,不惜花费重金。
国人讲究万事孝为先,祖坟就是先祖的灵魂栖息之地,如果惊扰,那是大不孝。
“对不起,外公,是我带林厅长去的。”闻溪早就做好了承担一切怒火的准备,“您别怪林厅长。”
“溪儿。”洛中怀难以置信的看着最疼爱的外孙女,“你为什么这么做?”
洛中怀向来对她柔声细语,一句重话都没有说过,哪怕知道她挖了洛家的坟,也依然做不到严声厉语。
“老爷子,您先别恼,您外孙女这么做,自然是为了洛家。”林恕哪能眼睁睁的看着闻溪独自背锅,“这一切都是为了洛向阳的案子。”
“向阳的案子跟祖坟有什么关系?”洛中怀震怒之后,又逐渐冷静了下来。
闻溪做过不少超出他预想的事情,每一件都是让他不敢想像,可她却又做到了。
他说过,他会信任她,把洛家放心的交给她,那么现在,他也一样要相信她,相信她所做的这一切,都是为了这个家。
洛中怀的反应出乎林恕的预料,他以为他会暴跳如雷,无法冷静。
看来,他是对着自己的外孙女有着百分之百的信任,才能强行压下心头的怒火与惊疑。
““简单来说吧,坟里埋的那个,并不是你的大儿子洛向前。”
洛中怀双目撑大:“什么?”
“经过法医尸检,发现那具尸体生前曾经是个练家子,而且他的双手没有任何曾经烧伤骨折的痕迹,与医院的档案对不上。”
洛中怀脚下晃了两晃,向后跌倒在沙发上。
“外公。”闻溪急忙扶住他,“您先冷静一下,再让林厅长跟您细说。”
洛中怀的确需要冷静。
他的大儿子已经死了十年,早就入土为安,十年后,突然有人告诉他,死的那个人并不是他的儿子,而是一个陌生人。
这让他如何接受。
过了好一会儿,洛中怀才逐渐从震惊中走出来。
他握着闻溪的手,语气有些颤抖:“溪儿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如果死的人不是大舅,那你大舅现在在哪儿,他是死是活?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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