张青在一边瞧得清清楚楚,对这个十一老爷的观感越发不好了,但张青什么都没说,只是跟着苏度离开。
张青苏度离开了,素巧才对宋大老爷笑了笑:“说了这半日,都没着人送茶来,还是喝杯茶吧。说起来都是自己人,我以后,还要靠族内众人帮衬呢。”
素巧主动服软,宋大老爷当然愿意点头,丫鬟们送上茶,素巧也就请他们坐下,说一些家常话。
苏度和张青回到看守那丫鬟的院子,只见屋门大开,两个婆子一个在门内,一个在门外,都在那和丫鬟说话。瞧见苏度走进来,门外的那个婆子急忙笑着迎上前:“大人,您又来了。”
“我再来问这丫鬟几句话。”苏度走进屋内,那丫鬟还躺在地上,神色十分苍白。
“十一老爷回来了。”苏度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,那丫鬟的神色顿时变了变,但很快就收敛起来。
“大人和这贱皮子说这些做什么?十一老爷常年在外。”婆子手中抓着一把瓜子,说话时候还想把瓜子递给张青,让他也磕一磕,但张青并没伸手接过。婆子只能怏怏地收回手,自己在那边磕边说。
“是啊,十一老爷常年在外,所以要做些什么,别人也不会怀疑到他身上。”苏度的语气变得十分温和,丫鬟的手指微微抓紧,接着丫鬟就对苏度道:“大人您说的话,我听不懂,我只知道,是姨娘恨国公爷,还说姨娘肚子
里的孩子只是个庶出,以后就算承袭国公府,总不如嫡出说的嘴响。”
这丫鬟的话,可谓半真半假。确实有人家会挑嫡庶,但对国公府来说,只要能生出个孩子长大就好,哪里管是嫡是庶,毕竟国公府缺孩子,比不得那些孩子多的人家,自己家里的孩子除了长幼还要分一分。
“呸,你这坏丫鬟,说什么话呢,要晓得,国公爷就是个庶出。”婆子先不屑地说,丫鬟还是盯着苏度:“苏大人不信就算了。但当日国公爷在说话的时候,我就在一边伺候。”
“你是姨娘的丫鬟,国公爷来的时候你伺候也是应该的。”苏度从小和这些丫鬟下人打交道,能看出来他们心中到底在想什么,这丫鬟眼中分明写着不甘,也许在服侍苏姨娘的过程中,受过什么气,积怨已深。
丫鬟的唇又张了张,但这一回,丫鬟没有再说话。张青一直靠在门框上看着这一切,甚至还和婆子要了把瓜子磕了起来。
等苏度站起身,张青才直起身子,对丫鬟道:“你以后,你能瞒得住吗?这些事儿,瞒不住的。”
丫鬟的手紧紧握成拳,突然高声道:“这不是我愿意的,姨娘,求您放过我,姨娘,求您放过我。”
看来,这丫鬟是宁可死都不会招出她身后的人了。苏度的眉皱了皱,对婆子道:“看好她,不要让她……”
话没说完,就见这丫鬟从地上爬起来,往婆子身上
撞去,婆子被这一吓,自然避开。苏度站在婆子身边,也只能看着婆子,谁晓得这丫鬟却在半道上转了下身子,直接把头往窗棂上撞去。
这些年京中盛行,窗棂之上雕满了花,丫鬟看中的是一个雕刻的突出来的地方,那个地方偏偏又是个尖角。于是丫鬟直接对上了那个尖角,血冒了出来。
苏度没有想到这丫鬟竟然能到这一步,竟然能在自己和张青面前自戕。张青已经扔掉手中的瓜子,抱起那丫鬟,伸手往她脖颈处一摸,就对苏度摇头。脖颈处的跳动已经很微弱了,血流如注,大罗神仙来了也救不活。
“何苦呢。”苏度只能说出这么三个字,丫鬟勉强笑了笑:“我就是这么一条贱命,只求来世。”
说完丫鬟的手就垂下,婆子们惊慌失措,见丫鬟的手垂下,才有个婆子哭着出声:“大人,大人,这事儿,可怪不得我们。”
“自然不会怪你们。”苏度只说了这么一句,也就吩咐婆子前去禀告素巧。婆子到了灵堂时候,素巧正送宋大老爷和十一老爷出去,听到丫鬟竟然自戕,素巧震惊地望着婆子。
“想来她自知罪孽深重,才会如此。毕竟,这样的事儿,她被剐了都不稀奇。”宋大老爷只说了这么一句,十一老爷在旁边,神色如常。
素巧这会儿也顾不上看十一老爷和宋大老爷的神色了,让黄娘子送他们出去,自己就往那院子跑去
。
婆子们已经把那屋子都清理了,丫鬟的脸都洗过,不再像原来那样。苏度张青二人并没有离开,看见素巧带着人匆匆走来,苏度想对素巧说上几句话,可是说什么都感觉怪怪的。
素巧也顾不上许多,只点了点头就往屋里走。
婆子瞧见素巧,就对素巧跪下:“夫人,这事儿,怨不得我们啊。”
“确实怨不得她们,也许,该怨我。”苏度回忆着方才说过的话,大概是在丫鬟听说十一老爷回来了,才动了这个念头。十一老爷到底做了什么,让这个丫鬟宁可死去,也不说出十一老爷?
“苏姨娘该好好养胎了。”素巧没头没脑地说了这么一句,苏度却已经懂了,丫鬟的死,其实洗清了苏姨娘的嫌疑。只是,素巧能够放过,苏度能够想到,虎视眈眈等在那里的宋家族人,他们只怕不会放过。
这国公府,如同一块肥肉,宋家族人,怎么都想分上一口。
“府上这么多年,想来对那些族人很好,其实倒不如让他们多念些书,或者出去做点生意。”苏度这是有感而发,南阳侯府也同样有那么多依附侯府的族人,不事生产,想的都是在侯府内谋个差事,好依托南阳侯府作威作福。
素巧没有说话,婆子见素巧不会责罚她们,也轻松了许多,插嘴说:“能从天上掉下钱来,谁愿意去念书做生意,这可都是要受苦的。族学都多少日子没人好好念书
了。”